“至于发生反应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有些东西相互接触过后发生了变化,例如木柴接触火变成了灰,家里的铁锅沾了水会生锈,水接触火会变成蒸汽。”
顾元瑾满眼惊叹,这些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事情,谢云昭不说,他完全不会想到这些有什么奇怪,只觉得本就如此,却不想其中蕴含着这样的奥秘。
“阿姐,你懂得真多,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顾元瑾是真好奇,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今日才觉得自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谢云昭笑了笑:“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
“不记得了。”
顾元瑾惋惜:“怎么会不记得了?”
谢云昭想了想说:“你多读书,多思考,多观察,这些事情你也能知道,圣人也并非生而知之,你现在在学堂里学的知识,不也都是先贤们思考钻研而来?”
顾元瑾一时怔住,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嗡鸣。
他读书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只知道要读书,要考功名,要当官,读书就是为了当官,他不需要考虑书上那些知识是怎么来的,不需要去思索圣人先贤是如何会想到这些的,只用将这些知识记下并理解,写文章时加以应用便好。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些话以前于他而言,不过是他写文章的素材。
可谢云昭的话让他醍醐灌顶,读书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写出好文章,考取功名吗?
或许他从未明白过读书的真正含义。
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门里金光万丈,璀璨夺目,美丽又神秘,他隐隐有些未知的恐惧,但心里又激荡万分。
“阿姐,你真厉害!”顾元瑾看着谢云昭双眼放光,神情激动。
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宋兰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见顾元瑾如此,想必是很厉害的话了,便也对谢云昭投以赞叹的目光。
谢云昭脸皮很厚地接受了两人的崇拜,人不装逼那多没意思,再说了,她凭本事装的逼。
抚了抚额边发丝,她深藏功与名地转身回到院子里。
宋竹已经摘了一箩筐的槐花枝,此刻正从树上下来。
在树上摘取槐米不方便,所以直接将缀着槐花的枝条掐断,下树再做处理。
谢云昭翻看着筐里的枝条,枝条上缀满嫩绿的槐米,夹杂着些许白花。
和她前世见过的槐花似有不同,枝条上也没有刺。
几人围在一起,把槐米剔下来,顾元瑾和刚刚起床的顾婉负责将其中的槐花挑出来,以便一会儿拿去另外晾晒。
槐花和槐米处理方式不同,槐米需要拿去煮了再捏成饼,槐花则只用晒干拌以少量石灰保存便好。
陶罐一次性没法煮太多,只能分批次来煮。
几人分工合作,谢云昭和宋兰将摘下的槐米拿去煮,剩下几人继续收集。
用几块砖头在院中垒起一个火坑,留了个口,方便宋兰生火,以及后面添柴。
谢云昭将槐米简单淘洗一番,倒进陶罐里,加水,抱起来放到火上开始加热。
用陶罐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等卖了槐花饼,有了银钱周转,就可以置办些专门用来煮染料的锅了。
不过单靠他们几个制饼来卖,速度有些慢,还要看天吃饭,想要在两个月内凑够几十贯,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她在琢磨另外的办法,但那个办法风险大,她还在考虑。
但明日卖了槐饼,大概就会知道现在染料的收购价格,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两个月时间还长。
陶罐加热速度比铁锅要慢得多。
“姨母您看着火,控制好火候,不要忽大忽小。”
为免陶罐受热不均而破裂,谢云昭还是提醒了宋兰一句。
见宋兰应下,她转身去帮宋莲他们。
过了将近两刻钟,听见宋兰喊她:“水开了。”
谢云昭走过去,看到罐中的槐米在水中翻滚。
用厚布包着陶瓮将其抱到一边,把槐米倒出来沥干,待它稍微凉一下就可以捏饼。
趁着这个功夫,取了新鲜槐米换了另外一个陶罐煮。
加热后的陶罐再突然倒入冷水,可能会因为热胀冷缩而破裂,所以用两个陶罐轮换着来,等这一罐烧开,另一个罐子也冷却了。
宋兰看火,谢云昭端着沥好的槐米去一旁捏饼,槐米还稍稍有些烫手,她只好边吹边捏。
捏好的槐花饼用青蒿盖上。
青蒿有杀菌防腐的作用,可以防止槐花饼霉变。
“没想到一个槐花饼还有这么多讲究,怪不得这生意没有几个普通人做呢。”宋竹感叹一句。
这槐花饼制作看似简单,要注意的地方却有很多,哪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做不成。
众人齐齐点头,不自觉更用心了些,各忙各的,越发有条不紊。
忙碌中,一抹金光洒进院子里,太阳出来了。
今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天气实在好,不多晒些东西难免有浪费阳光之嫌,宋竹背着背篓又上了树。
随着太阳慢慢升高,院子里晾晒的槐花饼也越来越多。
早饭草草解决,顾元瑾和顾元祺一人揣着个煮鸡蛋去学堂,谢云昭几个开始进行收尾工作。
正洗着陶罐,院门忽然被拍响。
宋莲前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个五十来岁的长脸妇人。
“周婶子?您怎么来了?”宋莲惊讶道,一面侧过身子请妇人进来。
这妇人谢云昭见过,正是昨日和她们一起搭乘骡车的那位阿婆,住在村头。
“是小莲吧。”周婶子笑道,握住宋莲的手,“听说你回来了,我一直想着来看看你的,但地里忙得很,一时没抽出空。”
宋莲笑了笑:“婶子哪里的话,该是我去看你才是。”
她说完看向跟在周婶子身后穿着褐色褙子的陌生妇人。
周婶子见此便笑着介绍道:“这是县里的王媒婆。”
媒婆?
宋莲挑眉,院里众人也都停下手中动作。
谢云昭亦是惊讶,这宋莲才刚回来就有人上门说媒了?还是说是说给宋兰的?
大夏朝寡妇再嫁并不罕见,甚至官府鼓励支持,是以她才有此想法,没想到这媒婆对众人施礼过后竟直接朝她走过来。
“秦小娘子。”王媒婆笑意盈盈打招呼,看了眼她挽起的袖子,“这是在忙?”
谢云昭疑惑扬眉:“您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