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对着那四个抖作一团的恶徒冷声道:“现在,跟我去衙门。若有谁敢耍花样……”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方才那老虔婆,就是你们的榜样。”
四人闻言,哪敢有半分违抗,连滚带爬地应承下来:“是是是,大爷,我们跟您去衙门,我们一定老实交代,求大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们惜命得很,只要能活,去衙门总好过现在就被结果了性命。
张平一手提着那柄尚在滴血的钢刀,押着四个狼狈不堪的恶徒,朝着永安县衙门的方向走去。
林月柔和夏清荷定了定神,也连忙跟上。
出了偏僻小巷,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行人见到张平这副模样,以及他身后那四个鼻青脸肿、血迹斑斑,被绳索草草捆在一起的汉子,无不纷纷侧目,惊疑不定地指指点点。
走到一处人流颇为密集的路口,那被打掉满口牙的汉子,许是觉得机会来了,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个矮身,便想趁乱钻入人群逃遁!
“哼!”
张平早有防备,几乎在那汉子有所动作的瞬间,手中钢刀看也不看,反手便是一刀!
“噗嗤!”
寒光过处,血光迸现!
那汉子惨叫一声都未能发出,后心便被钢刀整个贯穿,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刀尖,身子晃了晃,便直挺挺地扑倒在地,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鲜血,迅速在青石板上蔓延开来。
“啊——杀人啦!”
街上顿时一片大乱,尖叫声四起,人群四散奔逃,生怕被殃及池鱼。
张平面不改色,拔出钢刀,在那死不瞑目的汉子身上擦了擦血迹,目光冷冷扫过剩下的三个魂飞魄散的恶徒。
那三人本就吓破了胆,此刻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继续走。”张平的声音依旧平静。
三人哪敢不从,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
这当街杀人的一幕,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胆大些的远远缀着,也有那义愤填膺的,悄悄便往衙门方向跑去,要报官说有人当街行凶,草菅人命!
永安县衙。
县令钱获正处理着一桩鸡毛蒜皮的田产纠纷,忽闻堂外衙役急匆匆来报,说有人在长乐坊当街杀人,如今正押着另外三人往衙门而来,行凶者手持凶器,凶悍无比!
“什么?!”
钱获大惊失色,一拍惊堂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狂徒!点齐衙役,随本官前去看看!”
他心中也是又惊又怒,永安县虽不算什么大地方,但在他治下,也算平静,何曾出过这等恶性事件?
当下一面吩咐人去查探具体情况,一面带着十数名衙役,急匆匆便迎到了衙门口。
不多时,便见一行人出现在街角。
为首一人,青衫染血,手提钢刀,正是张平。
其后,林月柔和夏清荷紧紧跟随,俏脸上带着惊魂未定之色。
再后面,则是三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几乎是被拖着走的汉子。
街面上,远远近近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张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是他!就是他当街杀人!我亲眼看见的!”
“啧啧,看他斯斯文文一个读书人,下手恁地狠辣!”
“怕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钱获见张平这副模样,心中怒气更盛,但见他手中那柄明晃晃的钢刀,以及那一身凛然的煞气,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忌惮。
他沉声喝问:“大胆狂徒!为何当街行凶,滥杀无辜!还不速速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张平却是不理他,径直走到衙门前的空地上,一脚将那三个恶徒踹得跪倒在地。
“将你们的罪行,一五一十,当众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用刀尖指了指街口那具尚未来得及被衙役处理的尸体。
那三个恶徒哪里还敢隐瞒,争先恐后地哀嚎起来。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
“我们是拐子!我们拐了好人家的姑娘!都是我们做的!”
“城西李屠户家的三丫头,是我们拐走卖到黑风寨的!”
“东街王铁匠家的小儿子,不肯跟我们走,被…被我们打死埋在城外乱葬岗了!”
“还有刘秀才家的闺女……”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罪行当众抖落出来。
每说出一件,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惊呼与怒骂。
更有那家中曾丢失过孩童的百姓,听到相关的描述,顿时如同疯了一般,哭喊着便要冲上来撕打那几个恶徒。
“我的儿啊!原来是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害死的!”
“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命来!”
衙役们连忙上前阻拦,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钱获听得是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他万万没想到,这张平带来的,竟是这般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团伙!
而那些看似是受害者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额上青筋跳了跳,当即厉喝一声:“肃静!升堂!”
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还在哭嚎的恶徒,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
这哪里是张平滥杀无辜,分明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待公堂之上,钱获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了林月柔和夏清荷带着余悸的陈述,以及那几个恶徒带着哭腔的详细供述,案情已是水落石出。
先前那些指责张平的声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获当即命人取来那几个恶徒所供述的受害者名录,一一核对,又派人去起获赃物、寻找被害者尸骨。
他看着堂下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的张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年轻人,看似文弱,却有如此胆魄与手段,实非常人。
他脸上露出歉意与敬佩,竟是主动开口:“张公子高义,本县险些错怪了好人。来人,给张公子看座!”
张平却微微摇头,声音平淡:“不必了,钱大人。草民站着便是。”
他将林月柔和夏清荷轻轻拉到自己身侧,示意她们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