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远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张被涂改了无数遍的电路设计图，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行！还是不行！”
他烦躁地把笔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雷达信号和红外图像信号的串扰太严重了！它们就像两头互相看不顺眼的公牛，根本关不到一个牛栏里！”
整个攻关小组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放弃了休假，不眠不休地扑在这个项目上，可硬件集成这道坎，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地挡在他们面前。
林钧走了过来，拿起那张图纸看了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一支红笔，在图纸上画下了一个全新的架构。
没有复杂的解释，只有几条简洁而优美的线路，和几个关键元器件的重新布局。
钱思远和几个工程师凑了过来，起初是不解，接着是惊愕，最后，他们的眼神变得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隔离……缓冲……他用时序差分，把两种信号的处理完全分开了！”
“天呐，这个思路……釜底抽薪！”
钱思远猛地抬头，看着林钧，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林钧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转身坐到了一台空着的终端前。
“硬件交给你们，算法我来解决。”
他的手指落在了键盘上，没有丝毫停顿，一行行全新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流淌。
那是一种被他命名为“权重动态分配与目标确认”的全新算法。
它能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根据天气、距离、电磁干扰强度等一切战场变量，来判断究竟该更相信雷达的“耳朵”，还是红外传感器的“眼睛”。
……
鹰酱，四角大楼。
一份标记着“绝密”的报告，摆在了国防情报局局长的办公桌上。
报告的提交者，是代号“秃鹫”的鹰酱首席顾问。
“……综上所述，”秃鹫站在屏幕前，用激光笔指着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照片上是一团导弹解体后的火光，
“龙国在远程精确打击武器上的尝试，已遭遇了无法克服的技术瓶颈。”
他的语气充满了专业人士的傲慢与自信。
“他们的材料学和微电子技术，不足以支撑这种野心。我判断，至少十年内，他们无法在该领域构成任何实质性威胁。”
“建议，威胁等级由‘潜在’下调为‘可忽略’。”
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一道新的指令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出。
“授权‘小鹰’号航母战斗群，F-14‘雄猫’舰载机编队，即日起，沿龙国南部领空基线，执行常态化巡逻任务。”
指令的目的简单而粗暴：极限施压，测试对方的底线。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龙国南海某空军基地的宁静。
“发现不明国籍战机，正高速接近我方领空！”
“歼-8II，紧急升空！”
两架“空中美男子”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刺入云霄。
但仅仅十分钟后，飞行员王海龙的座舱里，响起了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声音。
“滴——滴——滴——”
雷达告警器发出了尖锐的咆哮，显示他已经被敌方的火控雷达稳定锁定。
一架涂着“VF-84”海盗旗中队骷髅标志的F-14，如同一只优雅而致命的猛禽，从他侧后方的高空掠过，巨大的可变后掠翼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对方甚至没有把他当成对手，只是用这种猫捉老鼠的方式，尽情地展示着性能上的代差。
王海龙死死地咬着牙，拼命推动操纵杆，试图摆脱锁定。
可那该死的“滴滴”声，就像跗骨之蛆，无论他做出怎样剧烈的机动，都死死地黏着他。
他甚至能从无线电里，听到对方飞行员带着嘲弄的笑声。
这是最极致的羞辱。
几分钟后，一份带着屈辱和愤怒的空情通报，被加密发送到了远在西北戈壁的“神剑”项目组。
林钧看完通报，一言不发。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F-14“雄猫”战斗机的照片，走到实验室最醒目的那面墙壁前，用胶带，重重地将它贴了上去。
照片上，那架不可一世的战机，仿佛在嘲笑着这里所有的人。
整个实验室，所有研究员都看到了那张照片。
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那股因疲惫而产生的懈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愤怒和杀意。
一周后。
戈壁滩深处，一台全新的复合制导头样机，被固定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越野车顶上。
“第一次动态捕捉测试，开始！”
钱思远盯着屏幕，下达了指令。
屏幕上，雷达和红外双通道同时开启，远方作为靶标的一辆报废卡车，立刻被一个绿色的十字框锁定。
“目标锁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仅仅几秒后，那个十字框突然一阵晃动，猛地飘向了靶标卡车旁边几十米外的地方。
“锁定丢失！正在重新捕捉……”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等等……它锁住了一块石头！”
屏幕上，十字框死死地套在了一块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巨大岩石上。
第一次测试，失败。
“给算法增加‘动态轮廓识别’模块。”林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命令它，不仅要识别热量，更要识别出符合舰船长宽比的轮廓。”
“任何不符合预设模型的目标，无论热信号多强，一律判定为干扰！”
代码被迅速修改。
半小时后，第二次测试开始。
这一次，测试环境更加复杂，除了靶标卡车，周围还被刻意放置了燃烧的油桶和大量反射雷达波的金属板。
“测试开始！”
屏幕上，十字框出现了。
它短暂地在燃烧的油桶上停留了0.1秒，立刻将其排除。
它扫过那些金属板，直接无视。
最后，它稳稳地，精准地，套在了那辆孤零零的卡车上。
“锁定目标！”
“第二次测试，锁定！”
“第三次测试……”
越野车在戈壁上疯狂地奔驰，不断变换着角度和速度。
而那个绿色的十字框，如同被焊死了一般，始终牢牢地锁定着唯一的目标。
“第十次测试，锁定成功！”
技术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报告！所有预设测试科目，全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