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照窗前：哇，你送我的这个是你们门市卖的那个香么？】
【天涯共此时：我爸妈平时不用，这还是给女孩子更好点，不然都浪费了，我想来想去就想起你来了】
【天涯共此时：毕竟你一直也感兴趣不是……而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一管香三十来块钱，并不贵，但是礼轻情意重，汪明月刚才打开纸质香管，一股熟悉而厚重的甜香就扑面而来。
【一轮明月照窗前：众所周知，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么……】
【一轮明月照窗前：看在你给了我管香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你吧，但是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
诚恳，开朗，直接，安天涯觉得和汪明月沟通起来很舒服。就像是风微寒，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
翻箱倒柜拿出家里的香插，汪明月郑重其事的从香管中取出一根土棕色的线香，插在香插上。
刚才坐下，安天涯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过来。
“可以啊，那当然没问题。”
因为一位出租车司机，安天涯的想法就顺理成章的扩大到了更广阔的范围来——比如BJ。
汪明月和司机师傅都知道檀香扇，又都是BJ的，安天涯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条没思考过的方向。
“但是你为什么能想到要让我这边来问呢？”汪明月有点儿不明白，母亲的扇子是恰巧到了苏州才买到的，又是什么让安天涯想到了从BJ入手呢？
安天涯毫无隐藏的将自己那一场巧遇说给了汪明月听……
“我知道了，AI真正替代不了的，是人类的奇遇。”
“嗯？”都是搞艺术的，安天涯不明白，自己的思维怎么就没有汪明月那么跳跃呢？
“这样的巧合AI都不敢写，但是是人间会发生的，你不觉得这才是人类艺术的浪漫么？”
汪明月的话很有力量，从电话这端传到电话那端的时候，就深深的刻进了安天涯的心里——是啊，AI和人的区别，就是这种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的故事，只会在人身上发生。
“你先忙，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随时和我说……啊不，我先去忙了，有个我不得不写的东西，我现在要去记录下来。”
电话挂断之后一段时间，汪明月写得正到兴头上，有什么也随着戛然而止。
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汪明月看到已经燃尽了的檀香和铺陈在桌子上的香灰，抽出一张卫生纸收拾干净了香灰，重新插上一支，汪明月倒没有再写了。
键盘上的删除键几乎要被按出火星，汪明月认真的盯着屏幕，半晌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关上电脑，沏上一杯茶。
眼看着飘渺的檀香香烟堕入水中，汪明月眸子一亮，匆匆捧起那杯被檀香“临幸”过的茶，含入口中。
一过就走的香是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汪明月却依旧从寻常的茶里品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把杯子叼在嘴里，汪明月手指翻飞，没有半分停歇的打下一行行字，电脑屏幕上的文档飞快的被染下属于檀香的印记。
“今天思路这么好？”
汪母看着勤奋的女儿，想要看一看后者的屏幕上都写了些什么——汪明月伸手一挡，抱着笔记本电脑侧过身去。
“妈，你们当初是怎么接触到檀香扇的？”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不是说过，是我们去采风……大家都舍不得买，那时候你妈妈我啊，是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女，从小就比别人家孩子生活的更富裕些。”
汪母显然不理解女儿为何忽然提起来旧事，却依旧不厌其烦的和汪明月讲着自己过去的故事。
“所以别人舍不得买的东西，你妈妈我就舍得……说是舍得，其实那个时候也心疼。”汪母笑笑，给女儿倒上了杯茶，递了过去，“忙了这么半天，先喝口茶。”
“但是思来想去，钱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勤俭节约是美德，可遇见心喜之物，过了那个年纪，就算是更多、更好的，也弥补不了那时候的遗憾了！”
汪母的性格决定了女儿过得幸福，也决定了汪明月敢想敢做的性格。
“嗯。”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汪明月这边和母亲解释了一遍，安天涯那边同样给宁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自己的遭遇。
“海外的出口之外，那段时间对内的销售有没有偏重？”安天涯在想，北京人对檀香扇的了解，或许和当年的销售规划有着直接的相关。
苏州离着BJ并不近。
宁梅听懂了儿子的想法，略经思考过后就摇了摇头：“没有，我记忆里那段时间应该更多是在本地，江浙这一带。”
再早些年都是按国家的任务把足够量的产品交上去，也不会对BJ有倾向性。
“那就奇怪了。”
安天涯相信巧合，但一次连着一次的巧合就一定能够说明问题——北京人有着一段专属于他们的，与檀香扇紧密相关的记忆。
这段记忆或许能够唤起一个个像是汪明月这样的人，专程为了这段挥之不去的记忆，来续上这段缘分。
“你先别急，等你上研究生还要忙，或许你还能找到点额外的想法。”宁梅安慰了儿子一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明天你爷爷要你和他一起去看戏呢，说是有一场好戏他等了挺久，你奶奶不陪着他，要你跟着呢！”
“哦，好。”
安天涯听戏，但谈不上多爱。尤其是上学忙起来之后，也越发的很难静下来细听。
当然，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个最核心的原因——现在许多剧院想尽办法推年轻演员，让青年演员们多在舞台上和观众露面。
可有的演员却没把这机会放在心上，满怀期待的看场新编戏，大多数时候都落个失望而归……久而久之，安天涯也就很少去看了。
“还有呢，你爷爷要你教教他怎么在网上买票，说是到剧场去买不到好位置了，问过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是网上买。”宁梅不知道儿子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看着桌子上一丁点儿的酱油渍，着急忙慌的去厨房拿抹布，把桌子从头到尾给擦了一遍。
回过头来，宁梅才意思到儿子还没给自己回话：“嗯？”
“好的，我明天中午吃过饭就去找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