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身穿白色时尚小西装,搭配一条浅绿色过膝百裙的薇薇,肩挎着小包,怀里抱着记本电脑的身影已出现在公司的电梯口。“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薇薇扭头,就看到办公室助理杨洋风一般地跑到跟前,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跟薇薇打招呼:
“安姐,早呀。”
“你今天也挺早呀,不踩着点上班了?”薇薇戏谑道,这个杨洋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到公司不到三个月,哪哪都好,就是爱睡懒觉,每天上下班都是卡点,准时的一秒不差。
“嘿嘿,安姐,我这不是醒来看到信息,连妆都没有化都跑来了嘛。”杨洋嘟着嘴道。
“什么信息?”安薇疑惑地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你没看手机吗?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呸、呸、呸,我才不是太监呢。”杨洋嘴上说着,连呸了几下,似乎怕错话能应验一样。
“是关于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安薇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拿出手机,才想起昨晚似乎把手机关静音了,然后在哭泣中睡过去了,今早起床一通忙活,还没来得及改设置和看手机。
工作群里一条言简意骇的、来自公司老板戴总的通知赫然出现在眼前:自今日起,内、外贸易部所有物流运输及采购方面的运输事宜由安薇统一管理。这个惊天霹雳震得安薇差点站不住脚了,这什么鬼,我的专业是贸易,我做的是销售,跟物流哪有半毛钱关系……
“安姐,你没事吧?”杨洋关切地问道,“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贸易部都是老员工呀,你从他们手里抢食,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愿,他们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叮”电梯到了,杨洋的话也戛然而止,薇薇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倒杯咖啡陷入了沉思:这个公司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戴总当初带着几个兄弟从小作坊,一路发展到现在几百人的源头生产厂家,也算小有规模了,只是那个年代以销量为先,公司的很多制度对业务人员都形同虚设。在这个不上线的小县城里,这也是最奇特又最正常的存在吧。
其实财务每年做的财务报表分析,最直接的反映了业务人员在物流这块蛋糕上中饱私囊了,每个业务的订单发货都是由个人找物流公司合作,但运费是公司提供,全国的物流费用不一致不说,整车发货和零售发货的物流费用更是天差地别。公司一直想整顿,但没有合适的时机、人选,那么我这个新进公司不到半年的销售经理就是最好的的刀了,毕竟这个差事落到哪个老员工的头上,其他人都会觉得不公平,也不会配合,只有这初来乍到,对任何人没有利益关系的人来做,他们的心理上都会平衡很多,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唉,以后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薇薇摇了摇,摁了摁鬓角,真是头大……
伴随着敲门声,薇薇还没来得及说进,一道人影就闪现在她面前了:“安姐,生产部要的原材料明天要货,戴总让你联系物流。”助理杨洋风风火火的说道。安薇抬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既然命令都下了,那我们接招吧,你去财务那里要一份经常合作过的物流公司的联系方式,顺道问下上周公司的原材料运输是与哪家合作的。”
“好的,安姐,我现在就去。”看着杨洋离开的身影,薇薇知道要忙上加忙了,不过还好,离每年的旺销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理顺物流问题。企业的制度改革不是针对某个人,只不过正好我赶上了而已,薇薇做人做事的原则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世上的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了,哪有什么不可为,只是自己不敢为罢了。
公司的内、外贸易部门一直是相互较劲的状态,这也是公司默许的,毕竟有竞争才有业绩。薇薇是内贸部的,负责江、浙、沪这边的业务市场,在公司里与外贸部的同事仅限于认识,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必须硬着头皮去摸一摸外贸部的老大的老虎屁股了。
好巧不巧,刚走出内贸部,在过道上就与外贸部的老大肖柯遇上了,这个肖经理五十多了,秃顶、腆着个大肚子,临近退体了,却还把持着公司的销售资源不放手,并在新的资源上做手脚抢客户,以至于新来的销售在他那里都撑不过三个月,他的大名远扬,薇薇想不知道者不行,进公司这么久,薇薇一直秉承着的原则就是敬而远之。
“哟,安经理呀,现在身兼数职,可要注意身体呀。”肖柯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屑的鼻音。
“肖经理,正巧,我正准备找你聊聊呢。”薇薇职业性的笑着打招呼。并忽略掉他的夹枪带棒。
“肖经理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了,公司也就是拿我这小白做个实验而已,还得仰仗肖经理多多指教呢。”薇薇谦卑的说道,这个时候只有低姿态才能搂平他人的不服气。
“哪敢指教呀,以后我们吃好吃坏都要看你的了。”肖柯依然阴阳着,直接越过安薇走了。这把年纪居然还有阒娘娘腔的语调和作派,也是奇葩。安薇看着肖柯离开,呕了呕,并暗暗地举了举拳头。此时后面传来了几句窃窃私语:
“才来多久呀,就被老板看中了,谁知道有啥猫腻呢?”
“这差事几十年都没有人能接下来的,她就别想了,只不过是被当枪使的罢了。”
“如果蛋糕足够大,挡枪也未尝不可呀,哈哈。”
薇薇压下心底的怒火,深吸了口气,连回头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走了。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在BJ见识不少,口头上的较量又能算得了什么,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只能痛快痛快嘴,与其跟她们争一时之快,还不如去找能解决问题的实际东西,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上。既然选择了这个公司,又被推上这个风口,无非说明两个讯息:一个有人故意整薇薇,另一个是领导觉得薇薇有潜力。不管怎么样,薇薇从不去猜测,因为薇薇的第二个信条就是:拒绝内耗。
坐在办公桌前,喝了一口咖啡,打开电脑,接收杨洋发过来物流公司联系表的文件,根据公司的制度,开始了今天忙碌的工作。
“这城市里有很多在我生命里走来走去的人啊……”手机传来歌手小曼的声音,薇薇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拿过电话,“茵茵,怎么了?”
“薇宝贝,今晚你可得属于我了吧。”袁茵茵的痞欠一贯如此。
“说吧,你那种骚动的心又想做什么?”
“今晚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你可不要伤我的心呀,记得盛装出席哈,待会我把位置发给你,下班就过来哈,等你,拜。”机关枪般的一顿输出完毕,袁茵茵就挂了电话。
薇薇放下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么快就到下班的时间了,今天的成就感来源于协商了几个物流公司,这几天就会有专人来对接、谈价、签合同。一切制度化、透明化后,想必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八月的白天还是有点燥热的,临近下班了,太阳还高居不下,在白天与黑夜的拉据中,不为所动,自始至终都按自己的节奏运转着,就像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只做自已,不被外力所动摇,想到这,薇薇不由自主的笑了,怎么还跟太阳做对照了呢。“嘀”袁茵茵发来了位置信息,附带一条语音讯息,薇薇一打开,专属于茵茵的大嗓门就飘出来了:“薇,到哪了,我们都到了,就差你了。”
“我们?”薇薇诧异,看来今晚不止她和袁茵茵了,一边走着一边回得茵茵:“马上哈。”
回来几个月,薇薇从未茵茵吐露过什么,但是茵茵却能感受到她那种无声的痛,总是想着法的陪着她。这种情感也只有从小玩到大的情分里才可以拥有。薇薇不愿意讲,是觉得这世上哪里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爱你的人知道了会陪着你难过,不爱的人听说了会当成故事或者笑谈。有句话说得好:你不懂我的沉默,又怎么会懂我的难过。难过怎么说得清楚,失落怎能感同身受。
虽然三十岁生日还没过,薇薇的心里已写满了沧桑,弟弟的失足、妹妹的插足、母亲的强势,父亲的沉默……这些交错编织的网似乎囚住了薇薇所有的色彩,在九死一生后留下的只有淡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