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鼎城西门外，顾北日勒住马缰，望着高耸的城墙长舒一口气。
数日奔波，终于平安返回。
“直接去醉仙楼。”李翌南压低声音，“少城主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顾北日点点头，摸了摸先前存放玉瓶的位置。
虽然幽冥蝶翼粉已交给李翌南保管，但他仍能感觉到那股阴冷气息如影随形。
醉仙楼天字一号房内，熏香袅袅。
李翌南换回女装，一袭红衣似火，正在煮茶。
“锁灵散的材料齐了。”她将玉瓶放在桌上，“但有个问题——八品丹药，你炼得出来吗？”
顾北日苦笑摇头：“我最高只炼过一品丹药，四品……力有未逮。”
房间内一时沉默。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若因丹药品阶不足而功亏一篑，实在令人不甘。
就在这时，李翌南唇角微扬：“看来，得请那位出手了。”
她轻击三掌，屏风后转出一个黑袍人影——赫然是赤焰宗长老赤练！
顾北日瞬间浑身紧绷，戒备起来，却被李翌南按住手腕：“别急，是自己人。”
“自己人？”顾北日难以置信地盯着赤练脸上那道狰狞疤痕，“他可是……”
“我是萧星河的人。”赤练沙哑着嗓子接话，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李翌南给顾北日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是“萧”字。
顾北日脑中一片混乱。
他想过萧星河会有后手，会有高品阶的丹师出手炼制锁灵散，但他没想到会是赤练！
赤练居然是萧星河的人！
“那之前的比试？”
“不过做戏而已。”赤练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若非如此，怎能让你名正言顺成为陈老鬼的关门弟子？”
“什么意思？”顾北日握剑的手仍未放松。
赤练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我与陈青囊发现赤焰宗暗中与血煞宗勾结，欲盗取《青囊丹诀》炼制邪丹。
为保丹诀不失，我们演了场戏——我扮作叛徒，他带伤逃离。”
他摸了摸脸上的疤：“这伤是真的。当时赤焰宗宗主多疑，不下狠手骗不过他。
怎么？你师父告诉你的，和我说的不一样？”
顾北日眉头紧锁：“那为何现在才……”
“证据。”赤练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我潜伏数十年，就为收集这个。
萧远山与血煞宗勾结，欲借百阳丹之名行血祭之实，祭品是整个玄鼎城的百姓！”
顾北日接过竹简，上面详细记载了一个名为万灵血煞阵的邪阵布置方法，所需材料与百阳丹所需惊人地相似。
"所以萧星河……”
“少城主自幼聪慧，早发现其父异常。”赤练沉声道，“但他体内被种下子蛊，无法反抗，只能暗中布局。”
李翌南补充道：“我的刺杀，赤练长老的比试，都是为了引你入局——一个不被萧远山注意，又能连接陈掌柜的棋子。”
顾北日沉默良久，突然笑了：“好一盘大棋。”
他放下剑，直视赤练，"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步，炼制锁灵散。”赤练从怀中取出一张丹方，“真正的配方在这里，你之前看到的《青囊丹诀》上是简化版。”
顾北日接过丹方，细细研读，眉头渐渐舒展：“原来如此，以幽冥蝶翼粉为引，配合七星草中和毒性……”
“有把握吗？”李翌南问。
“若有赤练长老出手炼制，七成把握。”顾北日抬头，“但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丹房。”
“醉仙楼地下就有。”李翌南起身，“跟我来。”
三人通过隐蔽楼梯来到地下密室。
这里竟是一间设施完备的丹房，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丹炉，炉身刻满符文，显然不是凡品。
“开始吧。”赤练脱下外袍，露出满是伤疤的手臂，“炼制四品丹药，需以灵火为引。我主控火，你主投药。”
顾北日深吸一口气，净手焚香，将药材一一摆好。
赤练则盘坐丹炉前，双手掐诀，一缕青色火焰从掌心升起，落入炉底。
“第一味，冰魄兰。”顾北日全神贯注，将晶莹如冰的兰草投入炉中。
炉内青火忽明忽暗，冰魄兰在火焰中缓缓融化，化作一滴蓝色液体。
赤练额头见汗，但火焰控制得极为精准。
“赤血果。”
“星屑沙。”
…………
一味味药材依次投入，炉中药液渐渐变成淡紫色，散发出奇异香气。
关键时刻到了。
顾北日取出幽冥蝶翼粉，指尖微微发抖。
上次接触后的心魔幻境仍让他心有余悸。
“稳住。”赤练低喝，“以灵力包裹，莫直接触碰！”
顾北日点头，运转《凝气决》，一缕灵力如丝线般缠绕住幽蓝粉末，缓缓送入丹炉。
“滋啦。”
药液瞬间沸腾，一股黑烟腾起，在空中幻化成狰狞鬼脸！
“幻境显化！”赤练大喝，“守心静气，莫被干扰！”
顾北日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
黑烟中浮现出顾家村惨状，但这次他没有迷失，而是冷静地继续操控灵力。
“玲珑根！快！”
顾北日立刻投入最后一味主药。
玲珑根遇热即化，与幽冥蝶翼粉激烈反应，炉中传出雷鸣般的闷响。
“封炉！”赤练双手合十，青火大盛。
顾北日迅速盖上炉盖，以灵力密封。
丹炉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炉而出。
“接下来只能等了。”赤练擦了擦汗，“成与不成，看天意。”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顾北日盘坐调息，脑海中回放着赤练讲述的真相。
数十年忍辱负重，只为揭露一个惊天阴谋，这份毅力令他肃然起敬。
“当！”
丹炉突然发出一声清鸣，炉盖自动开启。
九颗深蓝色丹药悬浮空中，每颗表面都有两道清晰丹纹——四品二纹！
“成了！”赤练难得露出笑容，“好小子，第一次炼四品丹就有二纹，陈老鬼捡到宝了。”
“还是师伯的功劳，弟子只是在旁辅佐。“
顾北日小心翼翼地将丹药装入玉瓶，长舒一口气：“接下来……”
“接下来交给我。”李翌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少城主已安排妥当，四日后月圆之夜，便是行动之时。”
赤练收起笑容，严肃道：“萧远山已开始布置万灵血煞阵，届时他会以救治萧星河为名，开启擂台，将全城百姓聚集到中央广场，准备血祭。”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李翌南展开一张地图，“赤练长老负责破坏阵眼，我率人保护百姓，顾北日……”
她看向顾北日：“你负责接近少城主，将锁灵散下在他百阳丹中，毒药会借由子蛊进入母蛊。”
顾北日握紧玉瓶：“子蛊如何凌空进入？”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计划开始，第一件祭品就是萧星河自己的心脏！
“他比任何人都想阻止他父亲。”赤练沉声道，“这些年，他暗中救下的无辜者不下百人，死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计划已定，三人各自准备。临别前，赤练突然叫住顾北日：“陈老鬼那边帮我带个话。”
“师伯请说。”顾北日郑重承诺。
赤练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若计划成功，告诉他，当年的约定，我做到了。”
夜深人静，顾北日悄悄回到百草堂。令他意外的是，陈掌柜竟在院中等他。
“师父……”
“不必解释。”陈掌柜摆摆手，“赤练传信给我了。”
他叹了口气，“那倔脾气，二十年都不肯主动联系我。”
顾北日取出锁灵散：“师父，我们……”
“去做你该做的事。”陈掌柜拍拍他肩膀，“记住，丹道即人道。心正，则丹正。”
顾北日深施一礼，转身没入夜色。
四日后，玄鼎城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月圆之夜，即将到来。
玄鼎城，风雨欲来。
（日万成功，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