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想着萧凌煜既已重生,自然知道丘慈有蝗灾,定然不会坐以待毙,重蹈覆辙。治蝗需要大量钱财,圣上下拨的赈灾银压根不够,萧凌煜可以从东宫私出,若是他们没有好的治蝗的方法,她可以说说她的看法。
但她着实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出于政治神学、封建迷信,圣上和百姓们都会极力抵制灭蝗。不一定是灭不了蝗,而是不能灭蝗。
不得不说,萧凌赫这一步棋走得真够歹毒的。
沈君珩沉吟良久,望向沈修道:“爹,若真有蝗灾,待太子殿下将灾情上达天听时,您能否说动圣上演‘吞蝗明志’的戏码,树立一心为民的明君形象?”
“何谓吞蝗明志?”沈修眉尾微微上挑。
沈君珩道:“其实权衡利弊下来,至少灭蝗能够切实的解决蝗灾引起的民生问题。爹何不让圣上上告蝗神,就说蝗虫食谷,是害百姓。若蝗神要降下神罚,他愿代百姓承受。蝗神有灵,但当只吞噬圣上之身,无害百姓。若是圣上肯当着百官的面生吞蝗虫,必能深得民心,青史留名。”
“这倒是个让百姓能接受灭蝗的法子。”沈修将她的话琢磨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若真有蝗灾,我会如你所说这般,设法说动圣上。”
解决了灭蝗的人为阻碍,就可以着手灭蝗了。从古至今灭蝗的方法有很多,什么人工扑打、掩埋法,垦荒处理之类的方法若单一实施成效有限,需结合实际多管齐下。结合汤朝的背景,她觉得利用自然生态平衡牧鸡牧鸭来控制蝗灾效果显著,但不好操作。
她又不能跟人说她未卜先知,提前去饲养大量的鸡鸭,且汤朝也没有四五十天就能快速长大的鸭子,等鸭子养成蝗虫早就不知蔓延成什么样子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把那些治蝗之法巧妙地结合起来,用人工扑打、篝火诱杀、以粟换蝗,再辅以驱鸡鸭食蝗,多管齐下,效果自然显著。
当然最主要手段还是以粟换蝗。虽然这个方法会耗费大量银钱,但百姓的接受度最高,更利于圣上立“仁君”的人设。
“至于该如何灭蝗,我也知道一些法子……”沈君珩把她的想法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听得沈修连连点头,难以置信地仔细打量她。
沈琮庭也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神情,问道:“阿珩,你是如何懂这些的?”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沈君珩早有准备。她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半旧的青皮书,递到沈琮庭面前:“当然是从书里学的。”
这本书名叫《治蝗论》,作者名“秦玉君”,是她随意取的名字,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她写的,写好了她找书坊印刷,并故意做旧。
沈琮庭双手接过书,快速翻了一遍,看到里面的一些内容与沈君珩说得大差不差,便将书恭敬地呈到沈修面前。
沈修也大致看了一下,捋了捋胡子,叹道:“这位秦玉君学识渊博,见识出众,真高人也。然我竟不识,是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了。”
“爹你可别这样说。”沈君珩笑道,“天下能人异士众多,又有许多淡泊名利,隐于世间者,爹岂能尽知?这等不入流的野籍,您没看过才对呢。”
沈琮庭问:“这书你是从何处得来?”
沈君珩道:“这得问小蝶了,我养病的这些时日,为了给我解闷,她可是费尽心思为我搜罗了许多好书,不过大多都是关于什么才子佳人的,哥哥若是感兴趣我改日我全给送来。”
沈琮庭轻咳一声,连忙摆手:“不必了。”
嘿嘿,她可是逼着柳小蝶给她弄了许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相当刺激,相当猎奇,但沈琮庭都没看,耳根怎么就红了?
小蝶也很无奈啊,她搜罗来的那些书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哪里会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治蝗论》。
沈君珩为了不被人怀疑,就只能坑柳小蝶了。
“小蝶?那她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沈琮庭说着,仔细地将书卷起来收入袖袋,“阿珩,这本书我拿了,届时和太子殿下一同钻研。”
沈君珩点点头。
沈修看沈君珩的目光变得愈发地赞赏和柔和,心想,他这宝贝女儿真真是七窍玲珑心,若是男儿身,必定比她哥更能有一番大作为。
三人聊完了正事,又闲聊了一会儿,孟昭娘来敲门了:“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若是聊完了,让阿珩出来,也和我们聊聊体己话。”
“娘,我这就来。”沈君珩向沈修和沈琮庭分别行了礼,走出书房,和孟昭娘一块儿去偏厅了。
一家子女眷都在偏厅等着,见沈君珩来了,连忙热情地围了上来。
她们言笑晏晏,好不开心,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沈君珩在沈府用了晚膳才离开。
离开沈府时,一家子皆依依不舍的,女眷们簇拥着她送她到府门外。
此时天已黑了。
贺平之听到动静从马车上下来。
他竟然一直在门外等着她?
沈君珩看到他略感意外,旋即向贺平之招手,让他帮着把沈家人送给她的回礼搬到车上,毕竟回礼实在太多了,有免费劳力干嘛不用。
贺平之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麻利地将东西全都搬到马车上,然后向沈老太君等人行礼毕,扶着沈君珩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沈君珩立马将他推开,贺平之的手就立马从沈君珩的手臂上拿开,两人相对而坐。
“咕咕~”忽然,贺平之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他神色尴尬地轻咳一声,脸别向一边。
沈君珩望着他,微微挑眉:“你一天没吃东西?”
贺平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你傻吗?等一天都不知道去吃东西?”沈君珩一脸鄙夷。
贺平之低吼:“我这不是怕你出来看不到我吗?谁知道你会在府里呆这么久,天黑了才肯出来。真不懂你们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哇,他居然为了等她一起回家而在她家门口等了一天耶,还等得饥肠辘辘的。如此情节若是出现在言情小说里,是不是非常浪漫?
若是能拍成偶像剧,这一段配音沈君珩建议参考杉菜和道明寺第一次约会,杉菜迟到时两人的对话时那机车的语气。
思及此,沈君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