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沫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浑然不觉自己的命运已在瞬息间天翻地覆。
她的性命已不再只属于她自己,未来等待她的将是千难险阻、九死一生。
萧珏也不知,他今日的决定,在将来会给他带来何种后果,未来的他每当想起今日的决定,都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两条本不相交的平行线,如同蛇镯上纠缠的双蛇,从此密不可分地缠绕在一起。
白汐沫漫无目的地在庙宇中穿行,混乱的思绪压得她胸口发闷。
灵墟蛇镯的箴言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那张俊美却带着危险的面容始终挥之不去。
“烦死了!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本就心烦意乱,身后如影随形的黑衣人更让她思绪乱作一团。
白汐沫猛地转身,怒视着那个一脸沉默的黑衣人。
对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
她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结更深。
“这位大哥!”她强压着心中怒火,举起手腕上泛着幽光的蛇镯,“有这个在,我跑不掉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行个方便可好?”
回应她的仍是死一般的沉默。
白汐沫气得牙关发颤,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一步,身后的脚步声就如影随形地响起。
“我现在要去如厕!”
她突然转身,眼中燃着羞愤的火光,“这蛇镯的意义你应该清楚吧?如果你想冒犯你家主上,落得个轻薄未来主母的罪名,你就继续跟着,看看到时候,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如若他信你,我就以死明志,若他信我,你应该知道后果!”
白汐沫撂下狠话,不等对方反应,便提起裙摆冲向庙宇后门。
林间的晨雾吞没了她的身影,只留下黑衣人愕然的站在原地,平静的嘴角,此刻竟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手按住腰间佩剑,终究没有追上去。
他转身走向萧珏的房间,单膝跪地,将方才之事详尽禀报。
萧珏缓缓放下支着额角的手,狭长的凤眸慵懒抬起:“朱痕、墨雨、虹袖,可都在京都?”
“回主上,三人已归来复命。”焰绝抱拳应答。
修长的手指轻叩床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传令白藏,暂停发布任务给她们。”
他唇角微扬,“本王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她们去做。”
“是!”焰绝领命退出,与那黑衣人并肩离去。
廊下,焰绝提笔在寸许宣纸上写下密令,仔细卷成纸筒递给身旁之人。
“玄戈,传信后去看看凌霄吧。那小子该醒了,记得备些吃食。”他顿了顿,“昨天折腾到那么晚,怕是饿坏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吃饱的。”
“好。”玄戈的声音如同枯井,毫无波澜。
焰绝望着他被眼罩覆盖的右眼,喉头微动——若当年他们能早到片刻,或许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了。
“你的左眼可还能看清......”焰绝忍不住开口,“要不要请白小姐瞧瞧?她的医术——”
“我很好!”玄戈冷硬地打断,从一旁的鸟笼中抓出一只鸽子。
将密信绑于鸽子腿上,扬手放飞。
在鸽子振翅的声响中,他径直走向灶台,抓起一个冷硬的馒头,沉默地朝着庙宇大殿走去。
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那死气沉沉的眼中。
焰绝无奈轻叹,转身回到萧珏身边待命。
白汐沫踏着松软的落叶在森林中穿行,没一会儿功夫就感到双腿酸软。
她寻了块青苔斑驳的巨石,蜷着身子躲在后面那石头后面,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她警觉地环顾着四周,晨雾在林间浮动,时有鸟雀振翅的声响。
确认无人尾随,她指尖轻抚腕间蛇镯,便闪身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
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却食不知味。
吃过早餐后,她抱着鲲鹏抱枕,将自己陷在沙发里,目光涣散地望着电视荧幕上折射出的她的倒影。
萧珏的话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昨日还清晰可见的未来图景,此刻却好似蒙上了浓雾,让人无法看清。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将头埋进了抱枕中。
当真要将余生托付给那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吗?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确实令人心动,可相识不过朝夕,她无法向他透露身份,亦未摸清他的底细。
仅凭皮相定终身,未免太过荒唐。
更何况他身中奇毒,那毒本就是姨母“血罗刹”亲手所制,连她这般号称“天下第一毒尊”的人物,当年研制时都耗费了近半年的光景,几乎熬干心血才成。
至今都未曾听说有谁研制出了那三种剧毒的解药,以她这十年的学识真的就能研制出解药吗?
再者能让人动用这等剧毒来取他性命,他的来历岂会简单?
若真与他牵扯,父亲母亲、枕浪屿的众人,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会不会因她的一时冲动而万劫不复?
蛇镯的箴言如同枷锁,烙印在白汐沫的心口。
刚刚的亲身经历,让她不住颤抖。
她攥紧手腕,指甲因不安深深陷入皮肉。
即便她能做到此生不动情念,固守本心,却也无法避不开与萧珏的纠葛,就算不为空间升级,单是为解那三种剧毒对她的牵制,为了能长久陪伴亲人身边,她也必须选择救他。
可一旦出手相救......
那背后下毒之人必定会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父亲母亲、枕浪屿的众人、她珍视的一切,都将因她卷入漩涡。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个死局。
她到底要如何做?
“小蛇!”她的声音闷闷地发颤,“我到底要怎么做?帮帮我好不好?”
沉默半晌,忽然,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能坐以待毙。”她坐直身体,“既然预见了结局,那我便在它未发生前,亲手改写它。”
“得找萧珏好好谈谈。”话音未落,她已闪身出了空间,提着裙摆奔向庙宇。
她再次来到萧珏所在的房间外,青冥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挡在门前。
“主上体虚已歇,姑娘请回。”
他拇指抵着剑格,虽面带笑容,恭敬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
白汐沫脚步不停:“我是医者,正好替他诊治。”
寒光一闪,青冥已拦在她的眼前。
两人距离近得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戒备。
“在下略通医术,已为主上用了安神的方子。”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除了颜值够看,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都想不通为何蛇镯会认她为主,“姑娘还是莫要打扰为好。”
白汐沫咬住下唇,后退半步。
青冥略显阴柔的面容上写满坚决。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骨子里藏着怎样的锋芒。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袖中的手悄悄握紧,“待萧公子醒来,烦请即刻告知。”她刻意加重了“即刻”二字。
“此事关乎生死,耽误不得。”白汐沫补充一句。
青冥微微颔首,剑鞘在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