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烤肠焦香掠过夜市，林章蹲在保鲜箱前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空气里还残留着油炸和炭火混杂的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味儿——那是腐败食材特有的气味。
他捏着片蔫黄的空心菜叶，指腹能蹭下一层暗黄的水渍，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皱起眉头——凌晨三点收摊时还脆生生的菜，现在全成了软塌塌的抹布。
保鲜箱的锁扣泛着冷光，分明是他亲手扣上的，怎么就被人换了？
裤兜里的纸条硌得大腿生疼，炸串摊老板娘的字迹还带着下午的温度：仓库的红薯...被换了。
林章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摊位脚边躺着个红色塑料袋，印着大海烧烤的烫金logo，袋口露出半袋深褐色粉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化学味道，像是某种劣质香精混合着陈年调料的怪异气息。
系统，扫描。他压低声音，指尖快速划过围裙上的暗扣——这是他和系统的秘密暗号。
【检测到柠檬黄、日落黄复合色素（非法添加），建议立即上报。】
机械音刚落，手机在掌心震动。
王翠花的名字跳出来，短信内容刺得他瞳孔微缩：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不然明早你摊前的人能挤到公交站。
林章把塑料袋揣进怀里，指甲掐进掌心，隐隐传来刺痛。
他想起今早检查时王翠花撞翻手机的刻意，赵大海扯老张袖子的急切，还有保鲜箱锁扣上那道新刮痕——看来从昨天腌酸豆角被盯上开始，这伙人就没打算留退路。
叮——
夜市群的提示音炸响在凌晨四点。
林章划开手机，赵大海的语音带着笑：各位老邻居，听说有人偷了咱烧烤摊的秘方，用非法调料炒粉呢？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正是他脚边那袋大海烧烤的调料。
天刚蒙蒙亮，晨雾未散，林章的摊位前就围了七八个老太太。
王翠花叉着腰站在最前面，花衬衫被晨风吹得鼓起来：大家看，这蔫菜还能炒出翡翠色？
我闺女在厨房上班，说这肯定是化学药水泡的！
林章的右手还在抖——系统说烹饪功能要24小时恢复，现在才过18小时。
他深吸口气，抓起把蔫菜扔进热锅里，油星溅起，啪啦作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焦香中夹杂着植物清香的味道。
系统的食材保鲜术在脑海里亮起蓝光，菜叶接触热油的瞬间，蔫黄像被抽走的潮水，慢慢浮出透亮的翠绿，色泽鲜嫩欲滴，仿佛刚摘下来一般。
哇！
蹲在摊位角的小明举着手机蹦起来，镜头直往锅里凑：林叔这是魔法炒粉吧？
我妈说她煮菠菜都没这么绿！视频里，他的圆脸蛋挤在镜头前，鼻尖沾着油星子，活像只好奇的小土狗。
围观的人往前涌了半步，人群窃窃私语，夹杂着几声惊叹。
王翠花急得直跺脚，抄起桌上的塑料碗砸在案板上：看什么看！
没见过骗子耍花招？碗底磕出白印子，倒把旁边买豆浆的大爷吓了一跳，豆浆晃了一下，差点泼出来。
王婶儿，您这脾气得改改。
清脆的男声从人堆后传来。
刘建国的快递车吱呀停在摊位旁，他穿着荧光黄马甲，胸前的工牌晃得人眼晕：我帮林哥摆伞架，您老先消消气？
林章抬头，正撞进刘建国挤眉弄眼的笑。
这快递员前天帮他搬过二十箱红薯，说您这粉香得我三轮都骑不稳，现在正借着挪调料罐的由头，把那袋大海烧烤的粉末往王翠花脚边推。
哎呦！
王爱花的广场舞折扇啪地敲在地上。
这位总在摊位前跳《最炫民族风》的大妈弯腰捡起塑料袋，老花镜滑到鼻尖：大海烧烤？
上个月我老伴儿吃他们烤串闹肚子，这袋子上怎么有股子怪味儿？她把袋子举到路灯下，褐色粉末里竟掺着几丝蓝色颗粒，散发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工业气味。
举报电话多少来着？王爱花掏出手机翻通讯录，广场舞群的消息提示音叮叮直响，我发群里让老姐妹儿都看看，省得再有人上当！
半小时后，卫生局的白大褂挤进了夜市。
老张的皮鞋跟敲得青石板哒哒响，他接过林章递来的文件夹时，手指明显抖了抖——里面是三天前系统生成的检测记录，照片里是赵大海正往过期羊肉上撒香料粉，时间戳清晰标着23:17。
这...这不可能！王翠花扑过来抢文件夹，却被护士出身的王爱花牢牢按住胳膊，我有匿名信！她突然掏出手机，照片里是林章用食材保鲜术时泛蓝的手掌，他用非法手段处理食材，你们得查他！
林章没接话。
他望着老张越来越白的脸，想起今早整理摊位时在桌角发现的录音笔——那是刘建国趁摆伞架时塞的，里面录着王翠花昨晚在仓库的声音：换完菜把调料袋留下，赵哥说要坐实他偷秘方。
夜幕降临时，夜市收摊的吆喝声渐远，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混着风穿过铁皮棚顶的呜咽。
林章蹲在摊位前擦案板，脚边的纸箱咔嗒响了声。
他撕开快递单，里面是袋红薯粉条，还有张重金属检测报告，超标数值刺得他眯起眼。
林叔你闻！小明不知从哪钻出来，小脑袋凑到粉条前，皱着鼻子直往后躲，像我爸修自行车的机油味儿！
林章捏起根粉条，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500米内存在非法添加剂生产点，建议立即上报。】他望着报告上的检测机构公章——正是昨天被赵大海扯袖子的老张所在的质检站。
晚风掀起他的围裙角，露出兜里的录音笔。
林章把粉条重新封好，指尖轻轻敲了敲快递单上的寄件地址——模糊的字迹里，仓库两个字被水晕开，像团深色的云。
小明，他揉了揉小孩的乱发，帮叔把这袋粉条送去王爱花阿姨家，就说请她明早跳完舞交给卫生局。
小明抱着纸箱跑远了，脚步声踢得路灯影子摇晃。
林章抬头望向夜市尽头的仓库，那里的窗户透着零星灯光，像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摸了摸围裙暗袋里的录音笔，又看了眼手机里王翠花的短信——这场对峙，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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