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青秋记 > 第十二章 人心齐天灾共度 疾缠身老汉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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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大良父子三人回到狄家村家中时,已经临近三更,张氏与魏秋霜将三人迎回家中后,帮着将粮食从驴车上卸下,送走了车夫,又给父子三人弄了些吃的,碍于已经夜色已晚,便歇了去。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朝食后。狄大良便将市里大两遍说起来县城里所发生的事情,一家人打开粮袋打开后,米袋中果然如的狄大良所说,米粮砂石参半。还有发霉的情况。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狄大良说起县城里的所见所闻。艰难的摇摇头道:“如今这种情况,定是层层被贪了去”。

魏秋霜看了看狄青愤怒表情,安慰的拍了拍他,但她也明白,贪官每朝每代都是杜绝不了的,毕竟十年寒窗,一朝为官,为民请命的是少数,而那些燕口夺泥、无中觅有的贪官倒比比皆是。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一张纸质任职文书,顶替为官的更是不足为奇;因而如今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可避免的,哪怕是后世的太平盛世。所以如今只能期盼老天能早些普降甘霖,缓解禾稻焦枯、田原干涸的境况。

狄青是个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嫉恶如仇的人,所以昨天的事若不是有狄大良和狄云拉着,估计他都能上去跟人干起架来。这会儿听到自家父亲再说道贪官,便又怒不可支,见到秋霜拍了下自己,方觉得自己,在姑娘家面前有些失态,随有些脸红的不再那么怒形于色。

魏秋霜看他的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下有些偷偷的可乐,但是也没有点破他那点含羞的少年心,便又专心听狄大良和张氏他们谈论的如何处理这批粮食。一家人定好如何处理后,便收拾粮食的暂且不提。

却说魏老汉的身体亦是如天气般每况愈下,这一日,魏老汉便下不得床了,狄云去请了刘大夫过来查看,刘大夫把过脉后,沉重的对大伙儿道:“哎,还是提前准备后事,多则一月,少则半个来月的日子,要是有人参还能多吊着些时日”。

听此话魏秋霜的心情也是伤心不已,若搁于后世,也许能通过好的技术手段替老汉维持些时日,但这个时候技术低下,医疗水平落后,加上如今的天,万物皆枯,普通草药都难寻,更不用说是人参,更何况人参产于深山,在这西北不毛戈壁,人参更是难见,有钱人家或许有个人参,但是谁不把它当成救命的传家宝,万金估计尚不能得购,他们这种日子去哪儿弄人参呢,真真是叫天不应。

其实为秋霜也明白,魏老汉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这么多年下来,贫苦的生活早已将他的身体掏空。如今已是药石无用,只是苦挨日子罢了,她只是无法接受魏老汉这个样子,魏老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贪恋两世以来,魏老汉带给她的在温暖。毕竟若换做他人,想必定也如她一般痛苦不舍。又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这些复杂的感情交织汇聚一心,令她痛不欲生。

魏秋生无法忘记,她刚睁开眼睛时,魏老汉看他的那双眼睛里尽是殷殷的期盼,有一种绝望中凸现的希望的光亮,她体会过绝望,懂得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若说魏老汉的身体,其实狄青也去镇上请过好大夫,只是众大夫说法如出一辙,如今刘大夫说过这话后便离去了,但刘大夫的话,让魏秋霜和狄大良一家又是蒙上一层乌云!尤其是魏秋霜,可谓是绝望。

张氏看着沉默不语的魏秋霜,也知道她难过,安慰了几句便让自己的儿子多多的陪伴,他人无法宽慰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帮着苦命的小丫头快点振作。

魏秋霜其实心里很痛,但是知道又不能表露给魏老汉和狄大良一家,她也知道自己的爷爷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一想到他要离自己而去,她也只能一个人夜里咬着被角低低抽泣,回顾这里的十年,是她从不曾有过的安然和幸福,魏老汉对她是眼珠子般疼爱,让她在这一世感受到浓浓的温情,如今听到听到这个噩耗,让她顿时有种从心底到骨肉的那种撕裂般疼痛,她人似乎有些木,又似乎是有些痴。

一旁的狄青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担心不已,一直喊她的名字,发现她完全听不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有些着急,上去揽她入怀,一直喊她,拍着后背,柔声宽慰,随后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便觉得温热一片,那是被怀中人决堤眼泪浸透的,狄青知道,能哭出来就好,他便不再多言,只是揽着她轻拍着后背,不再多言,让她静静的哭一会儿。

外面的天气也如魏老汉的身体一般,每况愈下,村里的人有门路的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此地,没出路的只能在本地苦挨,倘若家境富足的还能勉强糊口,那些原本一贫如洗的人家,已经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而今官粮已经停售,虽汾州大地没有饿殍遍野的境况,但已经出现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流民,甚至一些地主富户人家被土匪将人丁屠尽、洗劫一空的情景,更甚者都有“易子而食”的流言,一时间人心惶惶。

狄家除了老幼外,早开始节衣缩食,地窖中囤积的粮食还能支撑些时日,狄魏两家都是农民,皆从外地移居致辞,也不曾听说他处有亲眷可投,只能在此地静待老天赏脸普降甘霖。家中还在襁褓中的雉儿却不知今夕何夕,如今已经白胖可爱,狄大良请了刘大夫给取了个名儿:雩,这也是大家期盼苍天垂怜的愿望。

这一日,魏老汉似乎精神好了些,便让魏秋霜叫了狄大良一家到跟前儿,魏老汉自知时日无多,他唯一的牵挂便是尚未笈笄的孙女,好在婚事已定,如今魏秋霜也算到了摽梅之年,他总希望能见到她燕燕于归、终身而定,所以魏老汉这日就是希望能在他离世之前将婚事办了。

狄大良一家到时,魏秋霜将魏老汉从床上扶起斜考在床头,此时魏老汉已经是瘦骨嶙峋,颤颤巍巍的看着狄大良和张氏道:“大良,云儿娘,我知道我快要跟他们娘几个团聚了,如今天儿也不好,我也知道我们爷孙俩拖累你们了”,这一句话魏老汉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狄大良听此,忙上前到床边,恳切的道:“魏叔何出此言,我与魏兄弟也算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异性兄弟,我父母早逝,这么多年也多亏您的看护,您也算我的父亲,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魏老汉用枯瘦的双手拉着狄大良继续艰难的道:“多谢啦,我如今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秋儿了,她是个好丫头,青哥儿也是个好孩子,我怕我等不到丫头笈笄成婚了,所以我也就厚着脸皮恳求你,把他们的婚期往前赶赶,让我也能走的安心些”。

一番话说完,魏秋霜早已泪眼婆娑,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红了眼眶。狄大良心里也酸涩,这件事他与张氏也曾私下聊起过,如今魏老汉说起来,虽然婚礼提前不常有,但也不算大事,若能圆了老人家的心事也算好事,随狄大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一旁的张氏也是连连称是

魏老汉得了准话,便颤抖着收要狄青进前来:“青哥儿,来”。

狄青此刻并不好受,上前去抓了老人的手,喊了声“魏爷爷”,魏老汉拉着他的手,有拉了自己孙女儿的手,吃力的将二人的手放置在一处道:“青哥儿,秋儿是个苦命孩子,我走了真就是孤苦伶仃了,还请你多多庇护她,莫让人欺辱了去,以后她有什么不对的,看在已故的魏爷爷份上,多担待些”。听完这番话,魏秋霜已是泣不成声,她心如刀绞,这个待自己如珠如宝的老人家,临终还不忘将自己的终身之事安排妥当。

一旁的狄青没有不应承之理,他红着眼眶忙对魏老汉承诺道:“魏爷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一定不会让人欺辱了她去,我也定会像魏爷爷一样疼她、爱她”。

魏老汉欣慰的点点头,然后用他那枯瘦的手轻轻抚摸还趴在床前哭泣的魏秋霜,慈爱的说道:“莫哭,莫哭,我家秋儿定会幸福的”,魏秋霜只觉得自己心如刀割,又酸又痛,哭着喊爷爷,一边的张氏也忙上上前劝慰。

哭了好一会儿的魏秋霜,缓缓的平复了下情绪,魏老汉又和狄大良夫妻商议将婚期定在何日,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宜大操大办,魏老汉本意想看着孙女风光大嫁,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各家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安全起见,也就定下来一家人在一起吃个喜饭。

之后魏老汉独留了狄大良夫妻二人,又说起圆房的事,如今魏秋霜如今尚未笈笄,天葵未至,所以小夫妻二人成婚后,还不能圆房,一切待魏秋霜真正长大后,由张氏再做主选定吉日洞房花烛。

只是这一切魏秋霜尚不可知,她还一直沉浸在魏老汉将离世的悲伤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