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曲水长廊，姜莱一路往自己的庭院走去。
沿路都是熟悉的景致，和她离开时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
路上下人见到她，为何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姜莱疑惑。
遂停下脚步看过去，他们又都慌忙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她觉得有些奇怪，正想直接抓过一个丫鬟问个清楚。
“大小姐？”耳边突然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
姜莱转过身，就见杏禾拿着一把大扫帚正笑得见牙不见眼睛地看着她。
不等姜莱反应，杏禾就一脸惊喜，扑上来一把抱住面前的姜莱。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杏禾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小丫头比她离开时，瘦了不少腰身都纤细了，身量看着都轻简了不少。
姜莱蹙眉：“我离开这段日子，有人为难你？”姜莱垂眸看向面前的杏禾，她从五岁起就跟着她。
可以说是除了她娘之外，整个姜家她最放心不下的人。
“没有。”杏禾擦了擦眼泪，她怎么敢说有人欺负她。
她不想给她家小姐惹事。
再说了这次回来，小姐肯定受了不少苦，她不能再给她家小姐添麻烦了。
“是姜栀是吗。”
就算杏禾不说，姜莱也是能猜到的，她一向看不惯她，这次知道她逃婚肯定少不了，在姜贞元面前添油加醋。
“小姐，我没事。”见姜莱神色不虞，她赶忙拉住姜莱的手腕。
她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知道杏禾是为她好。
姜莱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火气，她看向身侧的杏禾：“我不在府上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
杏禾觑了眼姜莱的脸色，嘴唇嚅嗫半晌，纠结道：“小姐。”
“但说无妨。”姜莱心里也能知道，这次她回来府上那些人少不得拿着她擅自逃婚那事，对她冷嘲热讽。
“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侯爷很生气说小姐回来定要好生教训一顿，说小姐简直无法无天。”
姜莱点点头，心内也不觉奇怪这本就是姜贞元的作风。
“还有老夫人，她得知小姐逃婚，旧疾犯了……”
姜莱轻笑一声：“祖母倒是半点没变。”还是一样眼皮子浅。
旧疾？只怕是担心她逃婚，陆栖迟送来的聘礼，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还有二小姐，她说要顶替大小姐嫁给太子殿下。”
杏禾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胆怯地看向姜莱身后。
姜栀不知何时过来的。
“她倒是心气高。”姜莱冷笑一声，“以为改了个姓，就真的成了我们姜家的小姐了？”
可笑。
就算是她不要嫁的男子，那也轮不到她姜栀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侯府二姑娘。
姜莱这话说得直白，似是根本不曾将姜栀放在眼里。
姜栀脸色一白，但还是维持着她脸上和善的笑容。
“姐姐。”姜栀敛衽，“父亲让我与你说，让你去祠堂。”
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姜莱看也没看面前的姜栀一眼，径直穿过廊桥直接往后面的祠堂而去。
她不喜欢林书意，自然也不会喜欢她带过来的拖油瓶。
不管是姜维还是姜栀她都不喜欢。
没有理由。
她就是讨厌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
……
姜家祠堂，此刻汇集姜家近一半的人。
姜莱脚步刚一踏进去，眼前快速飞过来一杯茶盏。
她淡漠地往旁边挪了挪。
“碰。”
茶盏落在地上，一瞬间四分无裂，碎瓷片溅起一小片划伤了姜莱的脸上。
“跪下！”姜贞元厉声呵斥。
没什么反应，似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一遭。
姜莱直挺挺跪下，腰背挺得笔直。
“逆女，你可知你差点酿成大祸？”姜贞元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青石砖上的人儿。
大祸？姜莱觉得好笑。
今日她若是没回来，等到婚期那日他姜贞元为了保住他自己权势地位，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
不，他肯定有。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会使用。
毕竟冒名顶替被查到，可是要杀头的。
他姜贞元还没那么大胆。
“姜莱，姜家这些年自问待你不薄吧，与太子这门婚事别人求都求不过来，你既然敢……”
逃婚。
这最后二字，姜贞元咬牙咽回了嘴巴里。
“好在太子不追究，你这放肆的举动。”姜贞元负手而立，他垂眸盯着面前人，眼神里满是警告，“眼下婚期在即……”
姜莱嗤笑一声，并未将姜贞元的话放在心上。
“阿父是不是要说，如果不是婚期在即，您定是要请家法，好生教训女儿一顿的，对吗？”
她抬眸，目光不避不闪地直视着面前中年男子。
“在您眼里，女儿不就是您讨好别人的工具。”
经历了上辈子一系列的冷眼旁观，姜莱早就看透了这一屋子的人。
没有一个安的好心。
与陆栖迟这门婚事看起来很不错，但是其中弯弯绕绕却是太多。
徐贵妃那位跋扈的婆母，还有皇上那个偏心的公爹，再就是一旁虎视眈眈盯着那个位置的小叔子。
一个二个都不是好惹的。
更有那个难缠的小姑子，前世为了陆栖迟她可没少找她不痛快。
这个太子妃她真的是做得厌烦，厌倦了。
反正她如今孑然一身，谁也不在乎，既然他们不给她活路，她也不打算装了。
姜贞元脸色一黑，姜莱这话让他的脸面落地。
“放肆！”
啪——
没有犹豫，姜贞元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姜莱脸上。
这一巴掌他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得姜莱耳旁嗡嗡作响。
鲜血顺着她嘴角往下流，姜莱拼命咽回嗓子眼的血腥味。
她缓缓自怀里掏出一纸烫金婚书，在姜贞元震惊的目光里。
对着满屋子的人，毫不犹豫地打开。
只听“刺啦”一声。
“这婚约恕我难以从命。”
“疯了，简直疯了。”姜老夫人拄着拐杖，看着地上被撕成碎纸的婚书。
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姜莱，她厉声痛斥道：“疯子！你简直和你娘一样疯。”
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直直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