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散尽。
喧嚣落幕。
饿狼谷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
陆沉缓缓站起身。
他动作之间，身上那股吞噬了，神祇与恶魔而沸腾的恐怖煞气，渐渐收敛回体内。
他又变回了那个清秀无害的大学生模样。
他转过头。
那双深邃如渊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的战场，落在了山谷的另一侧。
落在那道孤零零的、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白色身影上。
苏清雪。
她还站在那里。
银色的长发在污浊的谷风中凌乱飞舞，那张曾圣洁高傲的俏脸，此刻只剩下茫然与绝望。
血迹与尘土玷污了她雪白的战甲，让她看起来像一尊破碎的圣像，失去了所有光彩。
她看到陆沉向她走来。
脚步声平稳，不疾不徐。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本已冰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作为引来神使的“告密者”，作为他曾经的敌人，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她放弃了抵抗。
她甚至连最后一丝圣光之力都无法凝聚。
支撑她信念的一切，都已在那艘仓皇逃窜的战舰光芒中，崩塌得一干二净。
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脚步声，在她的面前停下。
她能感受到，那道“魔头”的目光，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
就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一件……战利品。
许久，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的神，已经抛弃了你。”
苏清雪的娇躯，猛地一颤。
这句话，精准地刺入了她心中最痛的地方。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碧蓝的瞳孔中，燃起最后一丝屈辱与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陆沉却无视了她那点可怜的愤怒。
他将一枚通体漆黑、仿佛由最深沉的玄铁铸就的令牌，递到了她的面前。
令牌入手冰冷而沉重。
上面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古朴秦篆，铭刻着一个霸道绝伦的“秦”字。
仅仅是看着这个字，就像能感受到千军万马的奔腾与金戈铁马的肃杀。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陆沉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对猎物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
“是留在这里，等着被下一波闻到血腥味儿的野兽，或者其他领主撕成碎片。”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却也更冷。
“还是……”
“成为我仙秦帝国，第一位‘圣光祭司’？”
圣光祭司？
这四个字，在苏清雪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是谁？
她是圣光教廷最耀眼的圣女，是神祇在人间的代行者！
而祭司……
那是在神殿中，向神祇卑微祈祷、奉献一切的仆人！
他竟然要让她，一个高贵的圣女，去当他那个什么仙秦帝国的祭司？！
这比杀了她，还要屈辱！
“你……休想！”
苏清雪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但声音却因为虚弱和恐惧，显得干涩而无力。
陆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收回了令牌，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准备走。
“老大，跟这娘们儿废什么话？”
不远处，王胖子扛着他的大锅跑了过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她可是告密者，害得我们差点完蛋，依我看，直接宰了，还能给兵营当点养料呢！”
另一边，推了推金丝眼镜的张哲也走了过来，语气冷静地分析。
“从价值角度看，直接杀死是最低效的处理方式。S级英雄单位，其灵魂模板和对‘神祇议会’的了解，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建议活捉，作为解析‘神圣’力量体系的样本。”
一个要杀。
一个要做成标本。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苏清雪的耳中。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在这些人眼中，她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只是“养料”或者“样本”。
恐惧，彻底淹没了她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
她想起了那艘毫不犹豫抛弃她的圣光战舰。
想起了炽天使奥瑞利安临死前那愕然与不甘的眼神。
又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一拳轰爆神祇头颅的霸道……
她的神，救不了她。
她的信仰，只换来了背叛。
而她所鄙夷的“魔头”，却拥有着连神祇都为之颤抖的力量。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讽刺。
活着……
她想活着。
哪怕是像狗一样，屈辱地活着。
“我……我选……”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陆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苏清修深吸一口气，那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血与火的灼痛。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声喊道：“我选……第二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胖子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张哲的镜片后，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陆沉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到了苏清雪的面前。
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审视着她。
苏清雪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看得通透。
她咬着牙，颤抖着伸出手。
那只曾经执掌圣光、圣洁无瑕的手，此刻却沾满了泥污与血渍。
她知道，当她接过这枚令牌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女苏清雪了。
她将彻底与自己的过去决裂。
她将自己的灵魂，交到这个魔头的手中。
在极致的绝望和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冰冷坚硬的“秦”字令牌。
就在入手的一瞬间！
嗡——！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霸道绝伦的意志，顺着令牌，悍然冲进了她的精神之海！
“啊！”
苏清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跪倒在地。
那不是契约。
平等的契约，需要双方的认可。
而这股意志，根本没有与她沟通的意思，它就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直接降临！
【王之敕令】！
苏清雪的精神之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尊俯瞰万古的伟岸帝影。
那道影子只是静静地矗立着，散发出的威压，就让她的灵魂本源都在战栗、臣服！
紧接着，那股霸道的意志，开始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它的目标，是她赖以为生的力量源泉——圣光！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些纯净、温暖、神圣的圣光能量，在那股霸道意志的“敕令”之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转化！
圣光没有消失。
但其本质，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的温暖，被一种铁血的肃杀所取代。
原本的神圣，被染上了一层人道社稷的苍茫气息。
她的力量，正在被强行“格式化”，然后重新写入一种她完全陌生的“程序”！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收服！
这是……从根源上的奴役与改造！
苏清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想反抗，想重新夺回对自己力量的控制权。
可是在那道【王之敕令】面前，她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她，正在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陆沉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从今天起，你的光，不再为神而亮。”
“它将为我的帝国，照亮前路，净化敌人。”
“欢迎加入，仙秦。”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