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那句话，就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一块石头。
“姐姐，那边……好亲切。”
亲切？
洛九幽顺着妹妹的手指望去，神念如潮水般铺开。那是一块比航母战斗群还大上无数倍的大陆碎片，静静地漂浮在宇宙的坟场里，表面坑坑洼洼，死气沉沉。
跟周围那些报废的星辰、断裂的星环没什么两样，都是垃圾。
“你确定是亲切，不是错觉？”洛九幽问。
“嗯！”林婉儿重重地点头，小手按着胸口，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肯定，“就感觉……像冬天里抱着个暖水袋，还带自动加热的那种。”
这比喻……还挺接地气。
洛九幽凤眸微眯。
地母灵体，与大地、生命本源有着天然的共鸣。婉儿的感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法海，蚩尤，你们带人继续清点战利品。”洛九幽淡淡吩咐了一句，然后拉起林婉儿的小手，“我们过去看看。”
“老板，这地方法则混乱，危机四伏，要不让老……让贫僧为您开路？”法海一个箭步凑了上来，满脸都写着“快选我我很有用”。
自从见识了洛九幽秒杀天魔、反攻老巢的通天手段后，他这“物业经理”的职位是越干越起劲，生怕哪天就被优化了。
洛九幽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只是拉着林婉儿，一步踏出。
下一秒，两人已经出现在了数百公里之外，朝着那块巨大的大陆碎片飞去。
法海的笑脸瞬间僵在脸上，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得，马屁又拍马腿上了。
旁边的兵主蚩尤扛着巨斧，瓮声瓮气地安慰了一句：“秃子，习惯就好。老板的世界，我们不懂。”
法海：“……”
你个肌肉疙瘩懂个屁！
……
大陆碎片之上。
一踏上这片土地，林婉儿那种亲切感就愈发强烈了。
但这里的环境，却跟“亲切”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重力在这里是随机的，前一秒还是一倍，后一秒就可能变成一百倍，甚至直接反转。空间也是破碎的，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缝，时不时就有毁灭性的空间风暴从里面刮出来。
然而，这些足以让寻常真仙都手忙脚乱的危险，在洛九幽面前，就跟清风拂面没什么区别。
一层无形的领域笼罩住两人，所有混乱的法则在靠近她们三尺之内时，都自动变得温顺乖巧，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祖宗。
洛九幽闲庭信步，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林婉儿跟在后面，小脸写满了崇拜。
这就是我姐！人形自走安全区！
“姐姐，好像……就在前面。”林婉儿指着一个方向。
穿过一片由倒塌的金属巨像构成的“森林”，绕过一个还在冒着混沌能量的巨大深坑后，一座建筑的轮廓，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座神殿。
一座破败到只剩下骨架，几乎快要风化成尘埃的古老神殿。
它静静地矗立在这片废墟之中，风格与周围那些充满科技感或魔法感的残骸格格不入，散发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神圣与悲凉。
“怪了，”洛九幽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归一者那熊孩子的垃圾场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能感觉到，这座神殿的建造法则，与这个纪元的任何体系都不同，更古老，也更……纯粹。
两人走进神殿。
神殿内部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一座高达百米的巨型雕像，从中断裂，倒塌在地。
雕像的材质非金非石，刻画的是一个身穿古老战甲，手持战矛的威严男性神祇。虽然半边脸已经碎裂，但从剩下那半边轮廓，依旧能看出他昔日的桀骜与强大。
“这股气息……”洛九幽的目光落在雕像身上，若有所思，“跟奥丁那个怂包神王身上的神力，有几分相似，但要精纯得多。”
就在这时，林婉儿“呀”地轻呼了一声。
她不受控制地松开洛九幽的手，一步步朝着那座倒塌的雕像走了过去。
“婉儿？”洛九幽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
林婉儿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走到了雕像那只残破的、巨大的手掌前。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冷的石质手心上。
轰——！
一股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浩瀚而悲伤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林婉儿的手臂，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盖亚之女……”
一个古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在林婉儿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终于……来了……”
“吾等……旧神……被囚于此……等待了……太久……”
林婉儿小脸瞬间煞白，身体一软，眼看就要倒下。
一只温润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洛九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另一只手，则按在了那座雕像之上。
她那庞大无匹的仙帝神魂，瞬间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强行切入了那股浩瀚的意念之中，开始读取里面的信息！
无数破碎的、沾满了血与火的画面，在洛九幽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她看到了一个辉煌的文明。
那里的神祇，生而强大，执掌雷霆、海洋、死亡与智慧。他们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的神王，一矛便可刺穿星辰！
然后，一个“东西”降临了。
那个“东西”，没有实体，没有形态，它就是“规则”本身。
旧神们奋起反抗，神王带领着他们，与那铺天盖地的“规则”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战争！
那一战，打碎了星海，颠覆了时空！
但他们，还是败了。
“规则”，是杀不死的。
最终，整个旧神文明，连同他们的世界，都被那个名为“归一者”的“东西”所吞噬。
但他们并没有被彻底抹杀。
“归一者”发现，这些旧神的神魂，是绝佳的“能量源泉”。
于是，它将这些战败的旧神，连同他们神殿的残骸，一同囚禁在了这个宇宙的垃圾场里。
用最恶毒的规则之力，将他们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电池”！
永生永世，为它的游戏场，提供着稳定的能量！
洛九幽缓缓收回了神念，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极致的冰冷。
这已经不是熊孩子了。
这是宇宙级的变态！
“姐姐……”林婉儿也缓了过来，眼眶红红的，显然也接收到了那段悲伤的记忆。
“一群可怜虫而已。”洛九幽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熟悉她的林婉儿，却能听出那平淡之下压抑的怒火。
她转过头，看着那座雕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旧神那残存的意志之中。
“你们的希望，不是她。”
“是我。”
雕像沉默了片刻，那股古老的意志似乎在判断洛九幽的话。
许久，它才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
“你……很强……但……‘归一者’……不可战胜……它的核心……是‘规则’……除非……你能找到……规则的……‘漏洞’……”
漏洞？
洛九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巧了。
论找BUG，我可是专业的。
她伸出手指，对着这片摇摇欲坠的神殿空间，凌空一点。
“此地的法则，太乱了。”
“从现在起，听我的。”
嗡——！
言出法随！
整个神殿空间猛地一震！那些混乱的重力、破碎的空间、狂暴的风暴，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抚平，全部变得温顺而稳定。
这一手，直接让那旧神的意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它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用的不是蛮力，而是用更高阶、霸道的法则，直接覆盖、改写了“归一者”留下的混乱规则！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你想让我，帮你们解脱？”洛九幽淡淡开口。
“是……吾等……愿献上……最后的……神力印记……”旧神的意志中，带着恳求。
“神力印记就算了，我对二手货没兴趣。”洛九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
旧神的意志传来一丝欣喜。
“但，我有个条件。”洛九幽话锋一转。
“只要……能让我们……从这永恒的囚禁中……解脱……任何……条件……”
洛九幽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要你们，帮我找一样东西。”
“‘归一者’的核心代码，或者说……它的‘真名’。”
“只要找到那玩意儿，我就能把它从高高在上的‘规则’，变成一个可以被我随意拿捏的‘程序’。”
这，就是洛九幽的计划！
釜底抽薪！
神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许久，那旧神的意志才带着震撼和决绝，回应道。
“好……吾等……残存的意志……会为你……指引方向！”
“合作愉快。”
洛九幽的话音落下，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仿佛刚刚敲定的不是一场颠覆宇宙秩序的豪赌，而是一笔无足轻重的买卖。
她甚至随意地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动作，让那刚刚下定决心的古老意志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它……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什么永恒的囚禁，什么最后的希望……看这个女人的样子，好像只是顺手接了个清理系统垃圾的委托。
旁边的法海，已经看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馒头，最后才双手合十，满脸感慨地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宇宙的尽头，竟还有如此悲惨之事。洛施主……不，老板您的到来，或许……当真是他们的救赎啊！”
这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洛九幽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她正准备和旧神意志深入交流一下细节。
可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林婉儿一直拿在手里的那面轮回镜，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镜面上，那团被打散的雪花点疯狂汇聚！
下一秒，那个“假九曦”的影像，竟然脱离了镜面，直接投影到了神殿那斑驳的墙壁之上！
它脸上带着极致的嘲讽，怨毒的笑声，响彻了整个神殿！
【旧神？一群连自己的世界都守护不了的废物！】
【洛九幽，你以为捡了几个破烂，就能跟我斗吗？】
【别天真了！】
它死死地盯着洛九幽，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你不过是……我丢进回收站里，下一个等待被压缩处理的……】
【“高级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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