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能否行个方便？老身有要事禀明大公子。”
傍晚时，一听到泽煜带着侍从回了府，崔五娘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寰姬的院子，来主殿外侯着。
“大公子这会还在议事，哪有空见你这老妇！”殿门外的两个小厮站得笔直如松，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扫她，冷冷的回道。
崔五娘将拐木靠在一旁，拱手拘礼，声音还带着几分焦灼：“这，，，老奴确实是有要事啊！还望二位小哥通融通融...”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大少妃温婉的声音，
“术妪”，她笑的莞尔，身后侍女手里还端着羹汤，香气溢出。
“你随我进去吧。”
少妃轻轻拎起裙角，走到殿门前，小厮忙不迭地为她推开了殿门。少妃转脸对门口守卫二人嘱咐道：
“这位术妪姑姑是大公子请来为少姬疗愈的，会常来汇报少姬的情况，想必你们都知道公子对少姬的关切，以后若还是这般阻拦着，怕是会惹大公子不悦。”
“小人知错！”“再不敢了！”两名守卫慌忙躬身，一人忙去阶下为崔五娘拿了拐木，似乎是低估了这拐木的重量，竟虚晃了一下，才又拿起。
崔五娘撇了二人一眼，拾着她的黄花梨木跟着进了殿，泽煜一看是她，便屏退了众人。
“可有成功涉入她梦境？”
“回大公子，有。”崔五娘将黄花梨木轻轻放倒在地砖上，佝偻着身子从怀中取出今日寰姬的画作，摊开铺在泽煜面前的案几上。
“今晨老奴到了少姬房中时，恰见少姬梦中蹙眉，额间泌汗。便为她扎了一针，在她清醒之际，传音与她，让她记住那魍山之景。待她醒来后，便做了这幅魍山图。”
泽煜挽起袖口，探身向前看着魍山图。大少妃见状，也缓步走到他身旁，一同端详起来。
“这山倒是，不常见。如此精巧的锥形山体，还孤零零的。怕不是梦中臆想？术妪觉得可信否？”
“老奴听少姬描述的很是具体，身临其境般，且小到花草，大到山顶楼阁，前后言语相合，不似是臆想。”
二人正说着，泽煜突然抬手示意噤声，若有所思道：“这座山虽奇特，但若是去掉山尖——倒与我族的一座山颇为相似。”
“夫君指的是哪座？”
“天池山。”
二人听闻，忙用手遮住了山顶的楼阁，那山顶的部分画的太过精致，浓墨重彩，想必是寰姬花了很多心力去回忆魍山族的修炼之事，所以轻易就吸引了全部目光。
当隐去楼阁后，剩下的山体轮廓竟真的宛如一只倒扣的碗。
“大公子说的是啊！”崔五娘激动的摸索着这画，随即却又谨慎的询问：
“少姬可有去过天池山？若是她白日常见天池山，倒是有可能将这现实的山体溶于她的梦境中，便真假难辨，做不得数了。”
“不曾。”泽煜回道。
自将她从天池山强行带回，便刻意让人避免与她聊起天池的事，更是不会让她走近天池山。
即便是她自己的出身和经历，都是他说与她听的，时日经久后，这些言语所述的故事便在寰姬心里化成了“记忆”，信以为真。
“竟有如此缘分！”三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惊。若这魍山当真就是天池山，倒不妨让寰姬亲自前去探查一番，或许能找到禁术的线索，总比只依赖虚无缥缈的梦境要强。
只是，这些年一直不时的给寰姬灌输天池山骇人的思想，如今若让这丫头前往，怕是得找个契机。
晚间，寰姬前来和兄嫂一同用餐。餐桌上，中央空空如也，只周圈零散摆着几碟小菜，她好奇地歪着头打量。
“今晚有道美食！卫队猎到了一只浣鹿，”泽煜笑着，如春风般，“我让厨娘去烤了来，幺妹还未曾尝过吧！”
寰姬笑着摇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探着脑袋往厨膳那边看去。
“长兄，这浣鹿大吗？会伤人吗？”
“个头倒是不小，幺妹要是见了这活物，定是要被骇到。倒是个食草的，平日里不见它们，总在天池山上待着，今日也是偶然在山脚见得它的踪影。”
泽煜有意将寰姬的注意力往天池山上引去。
浣鹿被端了上来，肉烤的吱啦作响，灼盐掺和着苏草撒在肉上，香气袭人，惹得寰姬忍不住咽口水。
“这天池山上竟还有这般美味的鹿肉？！真是神奇。”
“幺妹还小，怕抵挡不住那山间的瘟气。不然下次有好日子，便带你去了。”
“好日子？”寰姬啃着泽煜亲手撕下来递给她的鹿腿，不解地问道。
“天池山总归是被瘟气环绕着，一年也就只有几日云淡风清时洽逢瘟气散去。这便是村民们常说的好日子。你长嫂部落离那天池山最近，部中有一些能掐算天时的人，就能算出这好日子。”
大少妃接着话头细说起来：
“我们称她们叫天时婆，与寻常部落的术士不同，她们不仅能算出隔日的阴晴与雨雪，还能算出天池山哪一日会消散瘴气。”
说着，又假装不经意的样子道：“吃肉罢！幺妹年纪小，别去了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任它山上有什么奇特的物什呢！”
但这话却让寰姬不禁憧憬起来。天池的水都能温热如春岁岁年年，那这天池山上其他的物种，岂不是也与这平时见的不同。
若是能跟着长兄去见识一下，多好呀！
看着寰姬陷入了安静，泽煜宠溺的问道：“幺妹这是想去看看？”
“嗯！”寰姬抬起头，用那双星辰般的大眼睛看向她长兄，满眼的期待。
“哈哈，那便改日跟着我一起去吧，有长兄在，会保护好你的！”
这边大少妃笑靥如花，给寰姬的碟子里添了一块护心肉，“是了，有夫君在，幺妹不妨去看看。我明日便着人请天时婆算算近日可有好日子！”
“那便辛苦少妃了”，泽煜转脸看向寰姬，“幺妹善于作画，笔下游龙舞凤，到时候可带着些绢布彩墨，留作纪念。”
这场看似平常的晚餐，三人吃得格外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