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这小姑娘真的要自己去攀岩。
吴真老人心虚的摸了下鼻尖,他只想让这小姑娘知难而退,毕竟之前好些求到这里来的,有大半听见他所提出的挑战都灰溜溜的离开了,剩下那小半中能通过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别提这个文文弱弱的小丫头了。
当然了,他是从不会食言的,只要能通过他的考验,他便会为其诊治。
不过......
他看着楚念月坚决的背影,在心底暗叹了口气,这小丫头这倔强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人。
罢了罢了,尽管之前他是不会为挑战失败的人治伤的,看在他和这个小丫头有缘的份上,若是她在途中受伤,他就破例为她治疗一下吧。
只是,他的规矩还是不会改变的,他只会给予通过考验的人一次机会。
楚念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着手攀爬这过于陡峭的崖壁。
她并没有什么攀岩的经验,自然也不会什么技巧,她只是凭借着那些崖壁上突出的石块,手紧紧地握住,又用脚按照同样的方法寻找凹凸不平的石块间能够落脚的地方,稳住自己的身形就又继续向上,就这样她缓慢地向上移动着。
手再一次向上把住坚硬的岩石,脚再一次落在方才寻找到的双手曾经摸过的地方,她自己已经不知重复这些动作多久了,日头也渐渐热烈起来,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汗珠,嘴唇也变得有些干燥。
这双十指甚至不沾阳春水,从未接触过任何粗活的手已经被粗糙的岩石磨得通红一片,楚念月感觉手中传来的痛感越发剧烈,她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她的手甚至会伤口遍布,鲜血淋漓。她的体力也已经所剩无几,脚腕处也传来隐隐的疼痛感。
只是......
她轻轻抬头望了眼上空,灰黄色的颜色在阳光的投射下也遍布着块状的阴影,蔓延着到她目所不能及的远方和无法被忽略的碧蓝的天空相接,她看不见崖顶。
相比之下,她虽以为自己已攀爬了许久,但好像离地面不过几丈之远,她还能看清吴真老人和暗二的身形。
她的头脑混沌,身体却像一个不会停歇的木偶,重复着攀爬的动作。
她只明了,自己绝不能停下片刻。
一步一步,一尺一尺,一寸一寸。
姐姐的音容笑貌萦绕在她的脑海,上一世失去姐姐的悔恨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上一世没一件事是做成了的。她想横刀策马江湖,却还是听从父亲的话语,嫁给了那个九五至尊,为爱折翼一生。她想珍惜自己的亲人,却因为任性害死了最爱的姐姐。她想留住腹中胎儿,却还是因为疏忽失去了亲生骨肉。还有那个她爱恋一生的人,最终也不过是相对无言,寥寥数语。
至少只有这一件事,哪怕只有这一件事,她想要改变。
她向上移动的速度却是越发的慢了下来,暗二在下面看得心焦。
终于,她的肌肤被尖锐的棱角划破渗出滴滴鲜艳的红,楚念月眸底倒映着满是赤色,这血色多么像极那日姐姐洁白手帕上的刺目的红色,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姐姐......
暗二和吴真老人在地面上观察着楚念月的一举一动,她的身形摇摇欲坠,竟是眼瞧着快要跌下来。
“姑娘!”
吴真老人暗道一声不好,暗二却比他更快一步,飞身接住掉下来的楚念月。
楚念月此刻已经闭上双眸,好似体力耗尽晕了过去,脸上挂着数道泪痕,娇嫩的双手这时也是血迹斑驳。
这小丫头真是倔的很。
吴真老人为她察看了下伤口,忍不住叹息。
明明只要放弃就不用受此苦难了,却还是努力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
等楚念月恢复意识时,已是天色渐晚。
不知不觉她竟昏睡了大半天时光。
她垂眸看向自己已被包扎好的双手,一行清泪倏地划过她的脸颊。
她还是没能成功是吗,她还是不能拯救姐姐的生命,她......
暗二正在此时推门而入,吴真老人预估这时姑娘会醒来,让她带着饭菜来,她本来还不相信,凝神一看,姑娘果真已醒来。
惊喜之余,她忙上前虚扶住楚念月,“姑娘,您感觉如何?身体还爽利吗?”她走近才发现楚念月脸上的泪痕,转而担忧的询问道,“您怎地哭了?”
楚念月隐忍下泪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姑娘,吴真老人已经答应您出手诊治了。”暗二紧忙安慰道。
“......为何?”听到暗二的话语,楚念月愣住片刻,随即她不解的问道。
但暗二像有何难言之隐似的,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个词来。
许久,她才道,“兴许是神医他怜惜姑娘您呢。您不知道,您攀岩时有多么......”
“神医他此刻在何处?”楚念月不听暗二这些转移话题般的借口,她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神医才会突然答应给她机会,她没有证据,只是冥冥之中就是这样以为。
那位神医如何看也不似一位会心软的人,更别提他们之间非亲非故,他为何会单单对她网开一面。
这其中究竟是何因果。她要知道。
暗二一脸为难,她其实也想姑娘知道真相,但是主子又命令她不许告诉姑娘。
她不想欺骗姑娘,尽管主子这样是为了姑娘好,但她以为两人之间不能这样互相隐瞒,哪怕是像这样为彼此好。
这样姑娘该有多么难过,主子待她竟像外人一般,连这些事也不肯叫姑娘知晓。
在心底思考了几个来回,暗二深吸一口气,还是对着楚念月说道,“......神医他们在那个崖边。”
他们?
楚念月咀嚼下这个字眼,她内心里有一股力量指引她让她想要知道他们是谁。
她迈着还略带痛感的脚步,暗二在一旁搀着她,二人向那个悬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