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枕上囚:权臣的替身娇妻 > 第二章 素衣描骨·效颦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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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刺破黑暗,冰冷银簪如同毒蝎的尾针,狠狠扎进沈清辞肩颈的旧伤!“苏姑娘这里有颗朱砂痣,你这贱婢如何没有?

”严嬷嬷刻毒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响,羞辱与剧痛如同岩浆涌入骨髓!就在沈清辞痛得浑身抽搐时,身下冰冷湿腐的地面深处,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不容错辨的——机括松动声,绝对的黑暗,是无声的酷刑。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变成了粘稠沉重的泥浆,包裹着一切感官和意识。唯有深入骨髓的阴冷,如同一万根冰针,持续不断地穿透单薄的衣物,刺入毛孔,钻入骨髓。地面潮湿得能沁出水来,厚厚铺陈的霉烂稻草和着不知沉积了多少年、滑腻腻让人作呕的污物,散发出浓重刺鼻的腐败恶臭。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像是在吸入腐败血肉和绝望气息的混合物,呛得人只想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沈清辞蜷缩在冰冷粘腻的角落里,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粗糙、布满潮湿水汽和可疑滑腻苔藓的石墙。她将自己的呼吸压到最轻、最慢,几乎只靠鼻翼的细微翕动维持那一点可怜的气息。听觉在极度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铁门沉重的纹丝不动、角落深处若有似无的老鼠啮齿声、远处甬道尽头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模糊呜咽、以及…自己胸膛里那颗因为寒冷和惊悸而失控狂跳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砸在耳膜上,咚咚!咚咚!

指尖早已冰冷麻木,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和霉变的草屑。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黑暗中,那双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对面墙壁的方向,试图抓住哪怕一丝一毫的视觉残留。那面墙——那面镌刻着传说中千古奇图《璇玑图》的墙壁——此刻,在那绝对的黑暗中,只有一片混沌,再也看不到任何线条的痕迹。

它在吗?

还在那里吗?

那些复杂精妙到令人晕眩的回环线条,是真的存在过,还是绝望中产生的幻觉?

大脑还在隐隐抽痛,如同被强行塞入了过多冰冷坚硬的信息碎片。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奇妙的方阵构造、密密麻麻的节点连接,仿佛熔铸在了脑海深处,只要一回想,便会剧烈地刺痛神经末梢。过目不忘的能力,在这种地方,变成了另一种酷刑。她闭上眼,那奇诡繁复的巨大图案便在黑暗的视野里灼热地燃烧起来,线条扭曲变幻,发出无声的嘲弄。她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放、拆解,用那刺痛来维持意识的清明,对抗侵蚀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哐当”

沉重的机括声和铁链拖拽声毫无预兆地在门外响起,如同惊雷在死水中炸开,沈清辞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像一张骤然拉满的弓,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带着一阵浓烈的尘土气息和冰冷的血腥铁锈味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昏黄摇曳的光线,如同垂死挣扎的火苗,艰难地挤了进来,驱散了一小块令人窒息的黑暗,却也带来了更深的不祥阴影

严嬷嬷那张蜡黄刻薄的脸出现在光线的映照下,身后跟着沉默如山的秦嬷嬷。昏黄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更显得那双嵌在细密皱纹里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冰冷无情。她手里端着一盏粗糙的、灯油只盖过底部的油灯,灯芯发出噼啪的轻响,散发出的光微弱而摇曳,勉强能照亮她身前几步之地。她另一只手里,赫然捏着一件月白色的素雪罗裙——面料看着清冷高贵,款式却透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弱柳扶风的柔弱感

“起来!”严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装死狗”

粗糙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沈清辞散乱沾满污秽草屑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向上提起,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让沈清辞瞬间被迫仰起了脸,那摇摇欲坠的昏黄灯光直刺入她的眼帘,刺得她瞬间闭眼,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

“换上!”那件月白素雪罗裙被劈头盖脸地扔在她身上,带着一股陈旧的、像是放置于封闭箱底多年的清冷香气,那味道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让她本能厌恶的清甜

沈清辞没有反抗,她认命般地、动作僵硬迟缓地剥下身上那件早已被污渍浸透、冰冷粘腻的中衣残片。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布满鸡皮疙瘩的皮肤,让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她沉默地摸索着,将那件月白色的裙子套上。料子很凉,也很滑,尺寸竟意外地合身,但那刻意强调腰肢纤细、刻意显得柔弱无骨的裁剪,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滑稽的提线木偶,正在被强行塞入另一具躯壳

“动作麻利点,莫让主子久等,”严嬷嬷不耐烦地催促着,手里的灯焰因为她急促的气息而无规律地跳动,投射在墙壁上的巨大影子也随之疯狂扭动

秦嬷嬷上前一步,如同冰冷的铁钳,粗暴地钳住了沈清辞单薄的肩头和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将她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提了起来,拖拽着向角落挪去

铁与血的冰冷气息再次浓郁起来,沈清辞被强行拖拽到靠近石墙的某一个角落,被迫面对墙壁站定。严嬷嬷将那盏油灯抬高了些,昏黄的光晕勉强扩大了些许,但依然只照亮了巴掌大的一片区域

眼前冰冷的石壁上,不知何时,竟被人用某种尖锐的利器,刻下了一排竖着的、整齐划一的划痕,一道道深深浅浅,但每一道都刻骨铭心!在油灯幽暗的光下,如同某种诡异的计数符文,散发出无声的怨毒气息。细数之下,竟有九十余道之多

目光微移,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那排象征着绝望日子的划痕旁边,石壁上嵌着一面东西!那是一面…黄铜磨成的镜面!大约半尺见方,被打磨得极其光滑,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镜面的边缘极其规整,严丝合缝地嵌入石壁之中,仿佛它本就是这冰冷囚笼的一部分,而此刻,在这面冰冷的铜镜正中央——竟然雕刻着一幅女子小像

线条简洁却极为传神,几笔勾勒出一个侧身凝望的姿态,身姿柔弱如风中细柳,侧脸轮廓是恰到好处的婉约,低垂的眼睫似乎带着欲说还休的忧郁,唇角却微微上扬着,带着一种纯洁又略带羞涩的弧度

一股恶寒瞬间从沈清辞的脚底板直冲头顶!这就是苏菀?那个裴砚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白月光?那个她被要求模仿、甚至顶替的幻影?这张脸,这姿态…被冰冷地雕刻在这地狱般的囚室里,如同一个无处不在的鬼魅图腾

严嬷嬷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主子,苏菀姑娘!”

她的手指像冰冷的铁钩,猛地抓住沈清辞的头发,几乎是摁着她的头,将她的脸狠狠凑近那面冰冷的铜镜!沈清辞的脸被迫映在铜镜那模糊扭曲的昏黄光影里,与旁边那幅被刻入石壁的女子小像并列,巨大的荒诞感和屈辱感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全身

“看清楚你这张赝品的脸,”严嬷嬷的声音尖利刻毒,“低眉,不许有表情,给我低下去!”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让沈清辞不受控制地垂下眼睑。镜中模糊的影子随着光线的晃动而扭曲,让她几乎看不清自己此刻狼狈惊恐的面容,只有旁边那副石刻小像清晰、冰冷地刺入眼中

“肩膀”一只枯瘦的手掌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拍打在沈清辞左侧肩膀上,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趔趄,“塌下去,要显出三分病弱,七分风情!学不会?”

“腰,”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侧,几乎要抠进软肉里!一股阴冷的、裹挟着腐败血腥气的吐息喷在沈清辞耳际,“软下来像没长骨头一样!软,会不会软?”

沈清辞的身体在这毫无尊严的摆布和指点下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每一个动作指令都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抠出来的耻辱。但她死死咬着牙根,口腔里早已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她在忍耐,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最后一丝表面的顺从。同时,她的眼睛像凝固一般,死死盯住铜镜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又死死盯住旁边那副石雕小像,不,不止是盯着!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模仿?强迫她模仿苏菀?好!她学!她强迫自己分裂开,身体是僵硬麻木的木偶,感知着每一次强加的痛苦,但大脑深处那名为“记忆”和“分析”的区域在全力燃烧,

每一次严嬷嬷强迫她做出的“苏菀姿态”——塌肩的角度、垂眉时睫毛垂落的阴影曲线、腰肢“柔软”下弯时身体重心奇特的偏移点……甚至那所谓的“三分病弱七分风情”……这些强迫性灌输的东西,像汹涌的洪水冲入她的脑海,而她那过目不忘的天赋在此刻被逼到了极致,如同一台被强行启动的精密仪器,高速运转着!强行将每一个分解动作定格、解析!捕捉每一个细微肌肉收缩的轨迹!强行在大脑深处烙印下属于“苏菀”的姿态,

那石雕小像上每一根线条的弧度,铜镜光影摇曳时她自身扭曲的姿态与那石雕小像细微的差异…全部,全部被分解、对比、强行记忆,这是毫无人性的酷刑,但也在这种极致压迫下,将“模仿”本身变成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在唇齿间、却比猛兽受伤的嘶嚎更令人心悸的声音,从沈清辞牙缝里挤了出来。十指的指甲早已深深嵌进掌心的嫩肉之中,渗出的粘腻湿润沾染上了身下粗糙冰冷的月白裙摆,痛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严嬷嬷粗暴的“矫正”下发出呻吟,但她却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铁胚,僵硬地承受着,眼珠却像生了根一般凝在那面冰冷的铜镜和旁边的石刻上,大脑被割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记录着锥心刺骨的羞辱和疼痛,另一部分却如同冰冷的刻刀,将那个名为“苏菀”的影子姿态,一笔一划,刻进了灵魂深处,刻成了本能

“蠢货!这点东西都学不会?”严嬷嬷枯瘦的指节猛地掐住沈清辞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掰正,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浑浊的眼底充满了不耐和鄙夷。她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落在沈清辞的右边肩颈连接处!光裸的肌肤上,除了污迹和冻出的青紫,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不太明显的陈旧疤痕印记

“这里!看这里!!”严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了重大瑕疵般的尖刻兴奋!她枯瘦的手指,如同秃鹫的利爪,狠狠戳向那道旧疤痕!“苏姑娘这里,在这个位置上有一颗米粒大小、朱砂般的痣,鲜红欲滴像雪地里一点寒梅那是她独一无二的标记!你这卑贱东西!凭什么没有?你这低劣的赝品!连最基本的印记都模仿不来!”

伴随着尖利刻毒的嘶吼,一直安静站在侧后方阴影里的秦嬷嬷,突然上前一步!她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从身后死死箍住了沈清辞的双臂如同两道铁环将她整个人死死地禁锢动弹不得

“呃”巨大的力量让沈清辞瞬间感觉双臂骨骼都要被捏碎!疼痛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下一秒,她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道冰冷的寒芒

是严嬷嬷,她枯槁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细长的、足有半根簪子长短的银针,针尖打磨得极其锐利,在昏黄摇曳的油灯下,闪烁着毒蛇獠牙般的幽冷光泽!那根银针的尾部,还隐约粘着一小团鲜红得刺目的东西

朱砂?

“既然没有这印记……”严嬷嬷蜡黄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狞笑,浑浊的双眼在油灯光下折射出野兽般的嗜血红光,“那就…用你的血,点一颗真正的朱砂出来”

话音未落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肉体被锐器穿透的声音

剧痛!难以形容的、如同被烧红铁钎狠狠捅入骨缝的剧痛

那根冰冷的银针,裹挟着严嬷嬷全身的力道和全部的刻毒怨气,如同蝎子的毒尾针,对准沈清辞右边肩颈连接处、那道陈旧疤痕的边缘位置——狠狠刺了下去,针尖毫无阻碍地撕裂皮肤,穿透皮肉,深深扎进了皮下的筋膜血肉之中

“啊啊——!”极致的痛楚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沈清辞一直死死咬紧的牙关!一声凄厉到几乎撕破喉咙的惨叫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眼前骤然一阵发黑,金星乱冒!身体在秦嬷嬷铁箍般的钳制下剧烈地抽搐、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那件月白的薄裙

鲜红的血珠立刻沿着银针刺入的位置沁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而针尾带着的那一小团鲜红欲滴的朱砂,被温热的血瞬间濡湿晕染开,深深地嵌入了皮肉破口之中!化作一颗鲜艳、诡异、散发着剧痛的“人造朱砂痣”

“羞辱”,“屈辱”,“刻骨的痛楚”!

身体被强力控制的束缚感!皮肉被刺穿的剧痛!那枚被强行“点”在身上的赝品朱砂印记,一切的一切,仿佛无数的冰锥和烧红的烙铁,同时在她身体和灵魂上疯狂肆虐,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剧痛而猛烈颤抖、抽搐,被秦嬷嬷毫不留情地固定着,无法蜷缩也无法逃避。鲜血混合着朱砂,沿着肩颈滑下,在月白衣衫上晕开更刺目的红痕,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深渊边缘——

“轰隆!”

头顶那片巨大的、压抑的、如同阴云覆盖的铁质天花板深处,极其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极其极其轻微、沉闷的、像是某种巨大而沉重的金属物体碰撞的声音?

是地面之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刚刚在沈清辞混乱的意识里浮起一线微光——

“吱嘎…沙沙……”

一种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耗子在朽木下刨挖啃噬、又像是什么极其精密的金属簧片在极度缓慢地互相摩擦刮擦的声响——在她左脚下冰冷、粘腻、散发着浓重腐味的地面深处响起

不是幻觉!

这一次,比第一次听到的更加清晰,真真切切,而且就在她脚下的方寸之地

那股细微到极致、却蕴含着某种独特节奏和质感的震动,正透过脚下那层污秽的霉烂稻草和粘腻的污泥,无比清晰地传递到她冰凉麻木的脚底板心上

沈清辞的瞳孔在剧烈的痛苦中猛地收缩!如同针尖,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因剧痛而痉挛,但大脑深处某个区域却如同被这来自地底的诡异摩擦声瞬间激活,刚刚还沉浸在模仿苏菀姿态的“冰冷刻刀”,以超越本能的速度切换

脚底的震动,触感,那声音的质感、频率……

她的眼睛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那面冰冷的铜镜上挪开,大脑深处的解析功能已经瞬间启动

是机括!

一个被严密隐藏、位于脚底下层深处的精巧小机关!一个通过极其微弱但特殊的摩擦声暴露其位置存在的关键点,她曾经在沈府藏书阁的角落里翻到过的那几页残缺泛黄的古老《机巧志异》残篇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其中一页边缘模糊插图所描绘的那种极其罕见的、依靠自身缓慢张力在设定时间后自动弹出的“暗卡簧销”结构…与脚下感知到的这种独特摩擦震动方式…高度吻合

那摩擦声似乎越来越轻微,越来越滞涩……仿佛内部卡住的某个东西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量

机会,转瞬即逝的机会!

严嬷嬷似乎被沈清辞那声凄厉的惨叫刺激得更加兴奋扭曲,布满皱纹的嘴角咧开:“叫,给我叫出来,没有她的姿态,连这点疼都受不了吗?”她那只沾着血和朱砂的手,如同冰冷的爪子,再次狠狠抬起,似乎想要将那根刺入皮肉的银针更用力地向下摁去

“哐哐哐!”

一阵极其急促、响亮的拍门声猛然在沉重漆黑的铁门之外炸响,像是擂鼓一样,声音充满了焦灼

“严嬷嬷!秦嬷嬷!!快出来!前头出大事了!主子急召!!”

一个极其年轻、却又带着惊恐万状颤抖的声音穿透厚厚的铁门缝隙,尖利地刮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专注于折磨沈清辞的严嬷嬷猛地一震,动作下意识地停顿!那根即将再次狠狠摁下的银针也停滞在半空,布满戾气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狂怒和狐疑

秦嬷嬷钳制沈清辞手臂的力道也明显放松了一瞬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千分之一秒!

“呜……”

沈清辞口中发出一声更像是濒死小兽无力抽搐的悲鸣,身体剧烈地抽搐扭动了一下,整个人如同失去力气般,软软地、极其自然地向前滑倒

“啪嗒!”

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粘腻的地面上!正好将她左脚的脚踝,精准无误地压在了刚刚听到那细微摩擦声的源头位置,借着摔倒的自然蜷缩动作,她的脚踝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不着痕迹地在那个点位上,以极其隐秘的角度,瞬间爆发式地狠狠碾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脆如金玉落地、只有紧紧贴在地面上的她和脚下那片区域才能清晰捕捉到的断裂声

成了!

冰冷黏糊的地面下,似乎有什么极其精密的微小结构,被她这恰到好处的一脚踩压给破坏了核心的卡榫

紧接着

“咔哒…”

一个更清晰、更短促的、如同精密齿轮咬合的轻响,在她左脚下骤然响起,沈清辞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成了!那个隐藏机括的关键锁定装置……被她强行破坏、强制开启了

一股冰冷的气流不知从地底哪个极其微小的缝隙猛地倒灌了出来,带着更浓郁的土腥气和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金属冰冷味道,喷在她冰冷的脚踝皮肤上

“没用的东西!”严嬷嬷被外面的急迫敲门声搅得心烦意乱,看着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的沈清辞,眼中厌恶更盛,啐了一口。她猛地从那新鲜的、还在渗出血珠和朱砂的“伤处”拔出了那根冰冷的银针,银针离体的瞬间带起一阵钻心的撕裂痛楚

“收拾干净!”严嬷嬷烦躁地一脚踢开挡在脚前的半截霉烂稻草,看也不看蜷缩在地、似乎因为剧痛和惊恐彻底失去知觉的沈清辞,对着秦嬷嬷急促道,“快走不知外面哪个丧门星撞了魂!”

秦嬷嬷沉默地松开手。

两个身影毫不迟疑地转身,如同两道移动的鬼影,快步冲向牢门。昏黄的油灯光影随着她们的移动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上的巨大影子疯狂扭动,如同群魔乱舞

“咣当!”

沉重的铁门再次合拢,机括沉闷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是那沉重的横闩被猛地拍下的巨响

唯一的光源——那盏摇摇欲坠、灯油几近耗尽的油灯,被严嬷嬷粗暴地拎走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芒彻底消失!再次被无边无际、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灯油燃尽后的焦臭味、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新点上的朱砂味道、刺鼻的腐败气息,缭绕不去

沈清辞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失去了所有知觉

唯有她的心脏,在地面上那最后一缕光晕消失的瞬间,才开始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

成了,脚下那个位置,她猛地收回视线,强迫自己紧闭双眼!所有的感知力量全部贯注到左脚的脚踝皮肤,贯注到脚下那片冰冷粘腻的、刚刚被她强行激活了某个机关的位置地底深处……那股被释放出来的极其细微的冰冷金属气流还在若有若无地喷薄

时间!时间!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内侧,铁锈味弥漫唇舌。冰冷的指尖像最精密的探测仪,在身下那滑腻恶心的污泥覆盖下,沿着刚刚感知到的冰冷金属气流源头方向,极其极其缓慢、一寸一寸地探索,划过冰冷的碎石、潮湿粘腻的污泥、霉烂的草根、还有某种……更加光滑平直、触感冰凉坚硬的金属边缘?

找到了!

一块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极其光滑、边缘方正规整、仿佛严丝合缝嵌入地下的石板,而那股微弱的气流,正是从这块石板边缘极其细小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来的!在气流透出的位置,她的指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金属摩擦后的余温?像是刚刚被强行打开的、长久密封的盒子?就在这个位置的正中心偏右下方!紧贴着石板表面凹陷下去一个极其微小的圆点凹坑!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手指的触感像闪电般传递回大脑——那个极其微小的凹坑内壁!光滑无比,与石板表面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金属质感,是后来镶嵌进去的更关键的是,凹坑的内壁边缘,有一个极其极其细微、只能用指腹最敏感的皮肤才能分辨出的……一个如同梅花瓣般的、细小的、五条放射线状的凸起刻痕

就是这个!

沈清辞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锐利的寒芒在黑暗里如同幽火迸射!她右手的指甲在之前自残般掐入掌心时已经磨得锋利无比!没有丝毫犹豫!她右手的食指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孤注一掷的狠厉!用那磨得尖锐的指甲尖端,精准无比地对准了那个梅花瓣形状的凸起刻痕正中心

然后——

用尽全力!狠狠戳按下去!

“咯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无比的、如同石雕轻叩般的声响,在绝对寂静的地牢中响起。

紧接着

“咔啦啦……”

一连串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细小齿轮咬合转动、轴承轻颤的声响!如同水流般从地下深处响起!

就是现在

沈清辞的左手指尖一直死死贴住那块冰凉光滑的石板中心区域——

动了!

那块冰冷坚硬的石板,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下一沉,沉了大约半根麦秆的深度,然后……贴着地表边缘,竟然无声地向左滑开了一道……不足一根手指宽的狭窄缝隙

黑暗!绝对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缝隙深处透出的冰冷死寂的气息更加明显,混杂着一股古老纸张和金属混合的、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朽气味!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如同战鼓,快要炸裂开来

缝隙!终于打开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那块石板滑开的缝隙旁侧,距离石板边缘只有不到半尺远的地面泥土下一只冰冷枯槁的手,毫无征兆地!猛地破开了浅浅的泥土层!如同一只从地狱中突然探出的鬼爪!死死地攥住了沈清辞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正在摸索石板缝隙边缘的左手手腕

“呃!”骤然的剧痛和冰冷滑腻的恐怖触感如同冰锥般刺穿神经,沈清辞再也抑制不住,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惊骇抽气声猛地从喉咙里迸出!

与此同时!

“哗啦——!”

沉重的铁门外陡然传来一片极其混乱、嘈杂的声响,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呵斥声、某种重物被撞倒的碎裂声!一片混乱,紧接着,一个带着哭腔、饱含了惊恐慌张和巨大冲击的年轻女子的尖锐声音!如同一把利刃!不顾一切地穿透了厚重的铁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能把灵魂冻结的寒意!

“锁紧!锁紧这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还有活着的影子在里面也不行!杀无赦!主子知道了…主子和沈府送来的那个女人…都、都知道了……里面那个只是替嫁的庶女!是庶女沈清辞,但沈玉瑶大小姐她…她人在碧波苑,她是怀着…怀着太子的种,主子…主子他该疯了了!!!”

太子的种?!沈玉瑶怀了…太子的骨肉?!

如同平地惊雷在封闭的地牢中狠狠炸开!震得沈清辞耳膜嗡嗡作响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海啸般撞得她脑海一片空白!连手腕上那只冰冷滑腻的鬼爪带来的恐怖触感都似乎迟钝了一瞬

然而这疯狂的混乱还未结束,门外的骚动似乎更加剧烈,紧接着!另一个更加粗哑低沉、仿佛极力压抑着某种巨大恐惧的男声紧跟着在铁门外急切响起,那声音像是一条惊惧的毒蛇在嘶嘶吐信,声音虽然被刻意压得极低,但那极度的惶恐却更加触目惊心

“快,快走,快去向统领报信,刚…刚得的上头绝密,那个…那个苏家大小姐,那个苏菀,那个让主子上天入地寻找的人…在北面传来的确切线报,她…她压根就不是什么被绑架的闺秀,她是燕州那边…那边北狄人窝点的…一个头目!是细作是首领!”

如同又一道毁天灭地的惊雷直劈头顶!白月光苏菀……是敌国的细作首领?!

裴砚苦苦追寻的挚爱……竟是刺向大梁国最锋利的毒刃?!

巨大的冲击和剧痛之下,沈清辞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感觉下一秒就要彻底昏死过去,那只死死攥住她左腕的冰冷鬼爪!在这一连串如同灭顶之灾般的骇人消息轰击下!那枯槁的、带着某种湿滑粘腻冰冷死尸气的手指!却更加用力地、痉挛般地、带着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恐惧情绪猛地收紧!仿佛要将她的腕骨彻底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