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膝盖砸在碎石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撑着断碑喘气,掌心的血书残页被自己的鲜血浸透,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泛起金芒,像被某种力量重新点燃——林氏血脉源自上古混沌神族,藏有天地本源之力...
哥?林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滴在他手背,烫得他心尖发颤。
他抬头,看见妹妹发间那朵野菊不知何时落了,正躺在血书旁,黄色花瓣被血渍染出一道红痕。
林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血书上的字,指甲盖都在发抖:我们......是神族后裔?她的眼睛忽大忽小,像被雷劈中的小鹿,恐惧和激动在眼底翻涌,那......那之前那些人骂我们是杂役贱种......
霜儿。林玄抓住她发颤的手,掌心的温度还带着血脉觉醒后的余温。
他望着妹妹眼底的水光,喉结动了动——十年了,他藏起修为当杂役,被人往饭里扔蟑螂时笑着捡出来,被人用剑鞘抽得肋骨断裂时咬着牙说是我活该,不就是为了让妹妹能在青玄宗安稳长大?
可此刻,看着她因为这几个字浑身发抖,他突然觉得那些隐忍都像被撕开的旧布,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林氏血脉......混沌神族......他低低重复,识海里的七曜灵珠突然亮得刺眼,有片段式的记忆涌进来:金红交织的宫殿,跪伏的万千修士,还有一道穿玄色龙纹袍的身影,将半块玉珏塞进婴儿襁褓——那是他?
还是他的祖先?
玄儿。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玄猛地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着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眉目与他有七分相似,眼角的泪痣和他如出一辙。
林霜倒抽一口气,踉跄着后退半步,却被林玄稳稳扶住。
爹?林玄的声音发紧。
他记得十岁那年,父亲林战说要去寻一样东西,之后再没回来。
后来有人说林战是偷了宗门秘宝的逃犯,他和妹妹才会被踩进泥里。
可此刻这道残魂,分明带着他最熟悉的,小时候哄他睡觉的嗓音。
我的好儿子。残魂抬手,指尖穿过林玄的额头,却在他识海掀起一片涟漪,你的血脉只觉醒了三成,混沌神族的真正力量,藏在混沌九鼎与神族遗脉图里。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要为林家正名......要护好你妹妹......
爹!林霜扑过去,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她转身抓住林玄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哥,爹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我们不是贱种,我们......
是真的。林玄按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怀里。
妹妹发顶的发香混着血味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冬夜,他背着她在雪地找柴,她冻得说胡话:哥,等我长大,给你绣个最暖和的围脖。如今她的发间还别着他用草编的发圈,可那些欺负她的人,该还债了。
簌簌——
林玄耳尖微动。
血脉觉醒后,他的五感突然变得异常敏锐,连二十丈外树叶被踩碎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他猛地转头,正看见树影里闪过一道红影——是红蝎!
那女人的短刃泛着幽蓝光芒,显然淬了毒,正朝着他后心刺来!
霜儿!林玄旋身将妹妹推开,后背的衣物被剑气割得猎猎作响。
可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反而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直冲后背,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红蝎的短刃刺在屏障上,像扎进棉花里,紧接着砰的一声,她整个人被震得飞出去,撞在老槐树上,吐出一口黑血。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红蝎捂着胸口爬起来,脸上的银饰都歪了。
她刚才分明看见,那层屏障上流转着混沌般的纹路,连她淬了千年毒蟾汁的短刃都被腐蚀出几个小坑。
林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股力量来得毫无预兆,却像呼吸般自然——他甚至没调动灵气,只是本能地想护住妹妹,混沌之力就自己涌了出来。原来......他喃喃,眼底闪过锐光,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藏在另一棵树后的黑鸦捏紧了手里的淬毒匕首。
他刚才想趁林玄分神时偷袭林霜,可现在看着红蝎被震飞的惨状,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这小子还是那个被他当狗踢的杂役吗?
刚才那道屏障,连厉少的赤焰掌都能硬接,更别说他的淬毒刃了......
跑!黑鸦咬碎牙,转身就往乱葬岗方向窜。
他脚尖刚点地,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金色残影。
林玄看着自己突然变快的双腿,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才他只是想着不能让这狗东西跑了,脚下就像踩了风轮,眨眼间就追上了黑鸦。
黑鸦回头的瞬间,他看见那家伙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喊什么。
想说什么?林玄抬手扣住黑鸦后颈,指腹抵在对方琵琶骨上。
混沌之力顺着指尖渗进去,黑鸦立刻像被抽了筋的蛇,瘫软在地。
大......大人饶命!黑鸦哭嚎着,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是厉少让我们回来灭口的!
他说您杀了他的护心鳞,要把您妹妹......
住口。林玄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他低头看向还在挣扎的红蝎,又看了看怀里抱着野菊、正用担忧眼神望着他的林霜,突然笑了。
那笑容像雪地里裂开的冰缝,透出底下翻涌的暗潮。
想灭口?他捏着黑鸦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林霜,告诉厉无涯,他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就拆了黑焰宗的山门。
黑鸦拼命点头,额头撞在碎石上,渗出血来。
林玄松开手,他立刻连滚带爬地往红蝎那边挪,拖着她往乱葬岗跑。
林玄站在原地没追,只是望着他们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混沌九鼎,神族遗脉图,还有厉无涯......
哥。林霜扯了扯他的衣袖,把那朵捡回来的野菊别在他耳后,我不害怕。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就算我们是神族后裔,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会偷偷给我留半块炊饼的哥哥。
林玄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妹妹的发圈重新系紧。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混着黑鸦红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血书残页,感受着识海里签到空间的提示音——这次不是简单的签到奖励,而是某种更庞大的传承,正等着他去解锁。
风卷着荒草掠过断碑,将林霜的野菊吹得轻轻摇晃。
林玄望着妹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父亲残魂消失前的话:要护好你妹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混沌之力的金光——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里夺走最重要的东西了。
而此刻,在乱葬岗的阴影里,黑鸦拖着红蝎跌进一处废弃的墓碑后。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抬头正看见月光下,一道身影从墓碑后站起身,身上的黑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着的血色火焰纹章。
厉少?黑鸦瞳孔骤缩,您怎么......
跑什么?厉无涯擦着手里的赤焰刀,刀身上还沾着刚才被混沌之力灼烧的焦痕,我倒要看看,这林玄的血脉,能护他到什么时候。他抬头望向林玄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去把血影老怪的消息放出去,就说......青玄宗出了个混沌神族的余孽。
夜风卷起荒草,将他的话撕成碎片。
而在不远处的断碑旁,林玄正低头帮林霜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他没听见厉无涯的话,却莫名觉得后颈发寒——仿佛有什么更庞大的阴影,正顺着混沌血脉的牵引,缓缓笼罩过来。
黑鸦的脚尖刚在碎石上碾出半道白痕,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他本能地缩头,却见一道金芒从眼角余光里劈来——林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横在他与乱葬岗之间,玄色杂役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额角沾着血渍的碎发下,那双原本总垂着的眼此刻像淬了星火。
跑?林玄的声音比山涧冰泉还冷,右手虚握成爪,指尖跃动着细碎的混沌金纹,你们黑焰宗的狗,来青玄宗乱葬岗杀人时,怎么没想着跑?
黑鸦喉结滚动,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
他偷瞥倒在五步外的红蝎——那女人此刻正蜷成虾米状,短刃掉在脚边,银饰上的血珠顺着下巴滴进泥土,哪里还有半分暗杀者的狠劲?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厉无涯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林玄那杂役连灵武境都没破,你们两个去把他妹妹拖到乱葬岗,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带人恰好路过救场......
可现在,那杂役的手只是虚虚一抓,他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颤。
更诡异的是,他明明没看见林玄运功,可空气里却有股混沌气在翻涌,像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
大人!
大人饶命啊!黑鸦扑通跪在地,膝盖撞碎两块碎石,我们就是听厉少的话来吓唬人的,真没想杀人!
那红蝎淬的毒是......是麻沸散,不是要命的!他磕得额头见血,余光瞥见林玄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林霜,忙不迭道:厉少说林姑娘长得像他死去的未婚妻,他就是想......想......
够了。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想起半月前在洗衣房,林霜抱着被人撕烂的裙裳躲在柴堆里发抖,发间那朵野菊被踩得稀烂;想起昨日清晨,他在藏书阁扫落叶时,听见几个外门弟子嚼舌根:林霜那小贱人,迟早要被厉少收了当暖床丫鬟。
混沌之力突然在丹田炸开。
林玄甚至没来得及调动,右手就已凝聚出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剑气,似龙非龙,似雾非雾,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噗——
剑气扫过黑鸦右臂的瞬间,那截裹着玄铁护腕的胳膊像被热刀切开的黄油,当啷坠地。
黑鸦的惨叫声惊飞了三棵老槐上的夜枭,林霜的身子猛地一震,手里刚捡回的野菊啪地掉在地上。
哥!她踉跄着上前两步,又硬生生顿住。
月光下,林玄的侧脸被剑气映得泛着金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
从前的哥哥总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弓着背赔笑;此刻的哥哥站得笔直,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剑,可她的手却在发抖——这柄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伤到自己?
黑鸦捂着断臂在地上打滚,血沫子溅在林玄鞋尖。
林玄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盯着林霜发白的指尖。
他突然想起今早给妹妹送早饭时,她正蹲在井边洗他的破衣服,手腕上还留着前日被外门弟子用竹鞭抽的红痕。
那时她抬头对他笑,说:哥,我昨天在药园偷学了点医术,等我能给人治伤了,就不用总让你去藏书阁扫夜了。
霜儿。他收了剑气,混沌之力如退潮的海水般缩回丹田。
他蹲下身,捡起那朵被踩扁的野菊,轻轻吹去上面的土,疼吗?
林霜望着他染血的指尖,喉咙发紧。
她想扑进他怀里,像小时候被野狗追时那样,可此刻却有根细针扎在她心口——哥哥的怀抱还是暖的,可他的手,已经能轻易斩断别人的胳膊了。
哥......她的声音发颤,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上的血渍,你......你会不会为了复仇,把自己也搭进去?
林玄的动作顿住。
月光落在他眼尾,照出那抹和父亲残魂如出一辙的泪痣。
他想起父亲消失前说的要护好你妹妹,想起十年前雪夜里妹妹冻得通红的小脚,想起今日血书上混沌神族四个字——原来他们不是无依无靠的杂役,原来他的软弱,不过是因为血脉未醒。
不会。他将野菊别在她耳后,指腹轻轻蹭过她眼下的泪痣,我还有你。
林霜的眼泪刷地落下来。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这次,她闻到的不再是柴草和霉味,而是淡淡的金芒气息,像阳光晒过的岩石,温暖又安心。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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