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时身旁的手机铃声响起，将李母的思绪拉回，摸了摸湿润的眼角，看着手机上未显示姓名的陌生电话，皱了皱眉头接通。
“妈，我大明”
“大明啊，你怎么换号了”
李明听着电话那头母亲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特事局没有找母亲的麻烦。
“哦，没事妈公司有个项目要求有些特殊，原先那个号码不能用了，过一段时间我重新给你新的号码。
不过没事妈我可以给你打，正好不用咱充话费，嘿嘿，对了妈我让小姨给你拿的药，送过去了吗？”
“送来啦，前天送来的，不过儿啊你就别麻烦你姨了，你直接给我钱我去买就行。”
“算了吧妈，我还不知道你，直接给你钱你肯定存起来不舍得买药，不用担心药钱妈，我现在赚大钱了，今天就到手了十多万，那点药钱根本不算什么”
“十多万？你干什么大明，违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咱虽然穷但绝对不能敲诈勒索，那不是让别人来承担咱们的难处了吗，做人咱一定要干干净净、、”
“没有没有，我啥性格你不知道嘛，就是一个公司老总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人家感谢我呢”
李明连忙解释道，母亲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多年的苦难没有丝毫磨灭她心中的善良。
也可能是因为一直过的清贫，所以质朴高尚的操守是她唯一能守住的宝贵财富。
但那又能怎样呢，多舛的命运，痛苦的疾病不会因为野草的坚韧就心生怜悯。
反而信奉达尔文主义抢夺阳光的树木才能避免被捻入尘埃。
想到这李明脸色黯淡了下来，指节发白的手紧紧捏着那本黑色笔记，想了想继续说道：
“妈，如果明天或者晚上有特事局的上门，你积极配合哈，但不要说我给你打过电话，那样我因为违反纪律，会被处罚的。”
李母听出来李明语气有点不对“儿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反常？”
“没有没有，我这边一切正常，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比较大吧，你不要多想，忙完这一阵我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行行行，不要太累着哈，门外有人敲门我先挂哈”
李明听到这心中一突连忙说道“别忘了妈，不要和人说我给你打过电话，要不然我会被罚款的”
“好好好”
李明放下手机，听着忙音缓缓呼出一口气。
王伟说过，特事局无权对未污染者采取强制措施，但他仍难安心。
恨吗？并没有，从普通人乃至整个社会层面上来看，特事局是面对诡异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其做法也无可厚非，若是没有他们在朝不保夕的第一线整个社会说不准早已崩塌。
李明看着手臂上写下的死亡进度，一切根源皆因他而起，是这诡异让自己现在变成只能藏在山里的老鼠，是这诡异让自己最多还有半年寿命。
但也是这诡异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赚到了一笔巨款，缓解了母亲医药钱的燃眉之急。
祸也？福也？
李明右手不断握紧又松开，盯着面前空白的墙壁眼神从认命般的无奈逐渐变成亡命之徒般的凶狠。
如果特事局真会对母亲不利，那自己便对特事局成员出手，形成威慑。
继而要求特事局保障母亲后续的生活，自己这条命就随他们处置。
若不行，杀！
既然我们母子的命贱如草芥，努力工作却连药都吃不起，卑微的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
那么那些高高在上，垄断着阳光的巨树也没必要长着虚假繁华的树冠了。
想到这李明拿起笔，在笔记上重重的写下两个字“黄巢”
就在李明心中潮水般起伏难安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李明立马接通。
“妈，刚才什么人在这个点找你”
“嗯，是村长带着特事局的人来做检查，他们动作很快用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将咱家扫了一遍，不过村长说这一周咱村里的人每天中午和晚上必须做检查。”
听到母亲这么说李明暂时放心下来，眼中冰冷的凶光渐渐收敛，看来王伟说的不错，特事局虽然杀伐果断但也是针对污染者，对于普通人他们有严格的验证程序。
政府确实高瞻远瞩，若是真的让特事局百无禁忌最后肯定变成吃人的野兽。
“那就好，妈，你早点休息吧，记得按时吃药，不用在乎钱”
“好好好，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两年能让我见见儿媳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母唠叨完李明后挂断了电话，打开床片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没开封的药瓶，仔细看了遍确保没有损坏后，轻轻的关上并上了把锁。
做完这些后躺在床上，凝望着桌上半空的药瓶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儿啊，这些药一瓶多少钱我是清清楚楚，我不能吃垮你啊，柜子里那些等我死后应该还能卖出去，我能看到你成家立业也就没有遗憾了”
说罢，摸索到身旁的开关轻轻一按，整个房间落入长久的黑暗之中。
挂断电话后，李明半躺在松软的床上没有丝毫困意。
索性起身将整个房间内的灯光全部打开，坐在桌边。
拿出今天中午从张淼房间内带出的笔记，想着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存在记忆逐渐消失的困扰。
随手翻开青绿色的封面，一张照片从中滑落，李明眼疾手快的接在手中，有些意外的放在面前仔细查看。
那是一张男女合照，女的扎着高马尾，一身蓝色休闲穿搭显得十分青春靓丽，应就是张淼。
而男的就有些反常，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服衬得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结合他眼中透露出的冷漠沧桑，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条阴沉的毒蛇。
抛开那令李明厌恶的气质外，就单纯的从他长相来说太完美了。
这让李明瞬间想到诡皮污染者的一些特性，难道就是这个人将张淼给污染了？
李明默默记下这男人的面孔，将照片放在一边翻看起日记的内容。
前面很多页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女生的随笔和零散的感悟。
隽秀工整的字迹用各种颜色签字笔，以一种美观的方式松散的排布在纸上。
空白处还贴有许多可爱的贴纸，轻松感性且带有浪漫纯真的文字，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甚至将李明连日来有些麻木心神温润的松软灵动几分。
直到李明翻开靠后的一页，整张纸上的文字骤然变得密集起来。
笔迹也没有前几页那种散漫随和的感觉，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无形的怪异感扑面而来。
李明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坐正身子打开桌子上的台灯。
明亮的光照落在纸上甚至有些刺眼，但也将那种令人不适的怪异感压了下去。
上面写道：“今天是10号，自从和溥伊柳发生关系后一切都变了，我感觉有一种东西在我体内滋生，那时一种永远饥渴的本能。
记得是两个月前，我跟着父亲参加了他们集团高层董事组织的家庭聚会。
在那场宴会上我和他相识，初见时就被他那冷峻疏离的气质吸引。
而他也说过喜欢我身上那种少女青春烂漫的感觉，这令我无比开心。
我们确定关系后，他作为集团董事的独子其优渥的财力以及高雅成熟的谈吐，带我进入真正的上流世界。
那一段时间我成了童话世界中的公主，纸醉金迷的世界和奢侈的生活让我彻底迷失了自我。
当时我甚至已经遗忘了这本记载着我的理想和人格的笔记，腐败的深渊也就是在那时在我体内滋生。
最终在魔都最高的总统套房内，我已经做好了将自己身心一切献给他的心理准备，但因为他软弱不行，所以最终只是他抱着我睡了一夜。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恍惚中感觉身后的人逐渐变得冰冷软榻。
腐烂的恶臭充塞满我整个呼吸系统，污秽的液体一点点爬满全身。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体七窍钻进我的身体，啃食着我的血肉在我身体内快速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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