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错。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扬功绩,就好像他只是吩咐人去楼下买了一包烟一样随意。
挂断通讯后,贝尔摩德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了喜悦和敬畏的笑容。
她知道,先生什么都知道。
她将这次任务中,那些不可思议的顺利,全部归功于先生那“无形”的,却又无处不在的“庇佑”。
琴酒的行动,充满了意外和巧合,最终导向了胜利。
她的行动,同样如此。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先生并非真的“无为而治”。
他的目光,始终笼罩着整个组织。
他的力量,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暗中影响着一切。
而先生对她的平淡回复,在她看来,更是一种最高级别的奖赏。
先生对琴酒,或许还需要关注一下过程,因为琴酒的手段充满了暴力和风险。
而对她,先生连过程都懒得问。
因为先生相信她,相信她能用最优雅,最智慧,最不留痕迹的方式,为他取回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这种被看穿,被信任,被默许的感觉,让贝尔摩德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觉得自己,比琴酒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更接近先生的内心。
她对这位神秘的新任BOSS的崇拜,在这一刻,又加深了一层。
她已经开始期待,先生下一次,又会提出什么样有趣的,天马行空的要求了。
古堡里的气氛,因为换上了一批全新的现代艺术品,而变得焕然一新。
原本那些阴森、压抑的色调,被各种明快、奔放的色彩所取代。
陈闲每天看着这些自己亲自挑选的画作,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甚至让海伦娜将那幅村上隆的太阳花,挂在了餐厅最显眼的位置。
每天吃饭的时候,看着那一张张咧嘴大笑的彩色花朵,他感觉自己的饭量都变大了。
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工作”。
当然,他的工作,也只是象征性地,审阅一下由海伦娜筛选、整理、并简化到一百字以内的“结果报告”。
今天,他审阅的,就是贝尔摩德提交的那份,关于“艺术品收集”行动的报告。
报告写得非常简单,只说了任务已完成,所有艺术品均已入库,整个过程“兵不血刃”。
但在报告的末尾,贝尔摩德却用了一个附注,提到了一个人。
报告中写道:“此次行动得以顺利进行,新人‘7527’在前期情报搜集和外围策应方面,表现出色,提供了数个关键性的情报,建议予以嘉奖。
”
陈闲的目光,停留在了“7527”这个代号上。
他知道,这是组织里对那些还没有获得酒名代号的,有潜力的新人的临时编号。
他看了一眼墙上那幅色彩斑斓的巴斯奎特涂鸦,又想了想贝尔摩德这次完成任务的高效率,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有功,就该赏。
这是最基本的管理学常识。
虽然他没当过领导,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一个组织,如果奖罚不明,那迟早要完蛋。
他要通过这件事,向组织传递一个信号:我虽然不管事,但我心里有数。
谁干得好,我看得见。
于是,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用一种极其随意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的口吻,对站在一旁的海伦娜说道:
“这个新人,7527,确实不错。
”
“贝尔摩德很少会主动夸奖别人。
能得到她的认可,说明确实有两下子。
”
“嗯既然有功,那就提拔一下吧。
”
陈闲想了想,需要给他一个正式的代号。
他最近正在研究葡萄酒,脑子里全是各种酒的名字。
“就叫‘夏布利’(Chablis)吧。
”他随口说道。
夏布利是一种产自法国勃艮第的白葡萄酒,以其清爽、纯净和带有矿物气息的口感而闻名。
他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不错的。
“从今天起,就让他专门负责情报分析和行动策划方面的工作吧。
算是贝尔摩德的副手?”陈闲不太确定组织里的职位划分,只能用一个比较模糊的词。
“是,先生。
”海伦娜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陈闲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个纯粹是出于“论功行赏”的朴素想法,而做出的,看似随意的决定。
在组织内部,尤其是在那几位权力顶峰的大佬之间,投下了一颗足以激起千层浪的,不小的石子。
一个由先生亲自赐予代号,并明确了其职责范围的新人,就这样,诞生了。
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尤其是在组织这种等级森严,所有人都对高层动向极度敏感的环境里。
“夏布利”,这个陌生的代号,以及他被先生亲自提拔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琴酒的耳朵里。
彼时,琴酒刚刚结束了一次在西西里岛的“清理”行动。
他正坐在返回的飞机上,用冷布擦拭着他那把刚刚饮过鲜血的伯莱塔。
当车载终端上弹出这条由情报部门共享的人事变动信息时,他擦拭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布-利”这个名字,以及后面附带的,由先生亲自指定的职责范围“情报分析与行动策划”。
琴酒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冰原还要寒冷。
他的心中,警钟长鸣。
他当然知道那个编号为“7527”的新人。
那是贝尔摩德最近在欧洲招募的一个年轻人,据说在计算机和信息追踪方面很有天赋。
在琴酒看来,这不过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用来给自己打杂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但现在,这个小角色,被先生亲自提拔了。
被赐予了代号。
被赋予了权力。
琴酒立刻就嗅到了这背后,那浓烈的,属于权术的味道。
他视贝尔摩德为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
他代表的是组织的“铁拳”,是绝对的暴力和秩序。
而贝尔摩德,则代表着组织的“魅影”,是渗透、欺骗和阴谋。
他们两人,就像是组织的“阴”与“阳”,“矛”与“盾”。
虽然都在为先生服务,但彼此的行事风格和理念,却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互相鄙夷。
而现在,先生提拔了这个明显是贝尔摩德线上的人。
在琴酒看来,这只有一个解释。
这是先生在玩弄他最擅长的,权力的平衡之术。
先生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的势力,过于独大。
他既需要自己这把能够斩除一切敌人的,染血的利刃。
也需要贝尔摩德那双能够悄无声息地,探入敌人心脏的无形之手。
而现在,他似乎觉得,光是他们两个还不够。
他开始培养新一代的力量,来制衡他们这些“老人”。
这个“夏布利”,就是先生投下的一颗棋子。
一颗用来稀释贝尔摩德权力,同时也用来敲打他琴酒的棋子。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混合着被挑战的愤怒,瞬间在琴酒的胸中燃烧起来。
他从不畏惧竞争。
但这种来自最高层的,无声的制衡,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表现,或许在先生看来,还不够“亮眼”。
虽然他完成了很多次清理任务,但那些都只是“常规操作”。
而贝尔摩德,却用一种“兵不血刃”的,更具“艺术感”的方式,为先生取回了那些画。
或许在先生看来,贝尔摩德的手段,比他这种纯粹的暴力,要更高明一些。
不行!
他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压过自己!
他,琴酒,才是先生手中最锋利,最无可替代的武器!
强烈的危机感和被挑战的愤怒,让琴酒的竞争意识,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他决定,必须立刻策划一次更大,更具轰动性的行动。
一次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到,只有他,才能为组织带来最实质性胜利的行动。
他要用更耀眼的“成绩”,来巩固自己在这个组织里,无可替代的地位。
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云海。
云海之下,是日本的土地。
那里,有他一直想拔除的钉子。
有FBI的残余势力,有那个让他感到厌烦的日本公安,还有那个可能还活着的,他一生的宿敌。
朗姆的情报中心里,气氛一如既往的安静而压抑。
当“夏布利”被提拔的消息传来时,朗姆并没有像琴酒那样,表现出任何情绪化的反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监控室里,那只完好的眼睛,倒映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以他一贯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慎,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他不像琴酒那样,充满了非黑即白的危机感。
他更像一个精密的,没有感情的分析师。
他试图从先生提拔新人这个看似简单的行为中,找出其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模式和规律。
先生的用人标准,到底是什么?
他评判一个下属价值的依据,又是什么?
是任务完成的最终效率?就像琴酒那样,不管过程,只求结果。
是完成任务的手段是否具有创新性和艺术性?就像贝尔摩德那样,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
还是说,是对组织现有资源的最佳利用和整合能力?
朗姆立刻下令,将那个代号为“夏布利”的新人的所有资料,全部调取出来,呈现在他面前。
从这个年轻人的出身背景,到他被贝尔摩德招募的过程,再到他在此次“艺术品收集”任务中,所做的每一件事,提供的每一条情报。
朗姆将这些资料,逐字逐句地,反复研究。
他发现,这个夏布利,最大的特点,并不是他的黑客技术有多么高超,而是他极其擅长“信息整合”和“逻辑推演”。
他为贝尔摩德提供的几条关键情报,都不是通过什么高科技手段窃取来的。
而是通过分析那些收藏家的公开信息,比如他们的社交媒体、财务报告、甚至是他们接受采访时的微表情,从中推断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弱点和欲望。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天赋。
这说明,夏布利和贝尔摩德,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擅长玩弄人心。
朗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
先生提拔夏布利,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制衡琴酒和贝尔摩-德。
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先生本人,对“暴力”这种低效率的手段,已经感到了厌倦。
他更欣赏的,是那种用智慧和谋略,四两拨千斤地解决问题的方式。
“效率”、“创新”、“低损耗”
这几个词,在朗姆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朗姆相信,只要他能彻底破解先生的这套“用人哲学”,他就能更好地调整自己的策略。
他可以筛选出更多像“夏布利”这样的人才,将他们安插在组织的关键位置上。
他也可以将自己的那些宏大计划,包装成更符合先生“口味”的形式,来获取最高层的支持。
在未来的权力格局中,他要为自己,争取到最有利,也最稳固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琴酒的行动小组,正在全球范围内频繁调动的信号。
朗-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微笑。
“去吧,琴酒。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尽情地去展示你的肌肉吧。
但你很快就会发现,在这个新的时代,光有肌肉,是远远不够的。
”
在解决了“精神食粮”的问题之后,陈闲开始关心起更实际的问题钱。
虽然古堡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不需要他花一分钱。
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总觉得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如果没有一长串的零,心里就不踏实。
更何况,他以后说不定想买点什么古堡里没有的东西,比如最新款的游戏机,或者定制一台超级电脑。
这些都需要钱。
于是,他让海伦娜通知了组织的财务部门,让他们准备一份最近的财务报表,他要“审阅”一下。
消息传到财务部,整个部门立刻如临大敌。
组织的财务部门,是一个独立而又极其重要的机构。
它的主管,是一个名叫汉斯·施耐德的德国人。
他为人刻板、严谨,对数字有着近乎偏执的敏感。
他掌管着组织遍布全球的,天文数字般的庞大资产。
在汉斯的眼中,“那位先生”虽然从不过问具体的财务操作,但却对组织的盈利状况有着极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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