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鸿门宴”，最终在一众家长复杂难言的心情中不欢而散。他们带着那些价值千金的房产证，也带着满腹的震惊和疑惑，匆匆离去。
从始至终，步开新都像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坐在那里，彻底沦为背景板。他看着父亲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模样，内心的敬畏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回到家中，厚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莫聪再也绷不住了，她一把拉住步一炼的胳膊，因为用力，声音都带着颤。
“老步，你……你老实跟我交代，”她的声音发抖，眼睛里全是血丝和不敢置信，“你是不是背着我中彩票了？！”
步一炼任由她抓着，甚至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越过妻子的肩膀，落在了全程失魂落魄的儿子身上。他扯了扯嘴角，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中了一点。不多。”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砸得步开新肩膀一缩，“刚够你这个宝贝儿子，一次性嚯嚯完。”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步开新麻木的躯壳。他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爸，您这么做不明智！”他急切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有这个钱，您留着养老，或者……或者给我正经结婚用也好啊！那可是快一个亿的资产，就这么撒出去了？自己留着用不香吗？”
“正经结婚？”步一炼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缓缓抽回被莫聪抓着的手，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寒意。“你还有脸提这四个字？人家姑娘肚子里都怀着你的种了，你还想怎么亏待她们？”
步开新被父亲的眼神钉在原地，浑身发冷，他语无伦次地摆着手，“不是的，爸！况且……况且情况根本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
“不然是哪样？”不等他说完，一声压抑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客厅炸开。步一炼的气势骤然暴涨，与酒宴上那个运筹帷幄、沉稳如山的身影判若两人。“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难不成还有第六个、第七个等着冒出来？我告诉你步开新！”他指着儿子的鼻子，声带都在震动，“这是我们步家全部的家底了！一分不剩！全被你榨干了！你听清楚没有！”
这雷霆之怒让莫聪也吓了一跳，她从对巨款来源的震惊中被拽了出来，跌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恐慌里。“老步！”她抓住丈夫的手臂，这次是试图拉住他，“你……你说什么？全部？那可是接近一个亿的彩票！你就这么……一点没给自己留，全散出去了？别人家嫁女儿，也是礼成之后才给嫁妆，你倒好，八字还没一撇，就把家底都送干净了？”
面对妻子的质问，步一炼身上的戾气奇迹般地收敛了。他转过身，扶着莫聪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声音也恢复了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温柔。“老婆，你别焦虑，听我慢慢说。”
他拿起桌上一个没动过的苹果，在手里抛了抛，动作不紧不慢。“你看，彩票这钱，算什么钱？是飞来横财。横财跟正财、偏财都不一样，是凭空掉下来的，本就不属于我们。不是自己一滴汗一滴汗挣来的钱，拿在手里心里不踏实。老话讲，横财来得快，也要散得快，这样才能把灾挡在外面，把福报留下来。”
他把苹果放在茶几上，又换了一种更实际的口吻：“再说，儿子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然你要我怎么处理？难道真把五个姑娘都娶进门？你儿子下半辈子就准备在牢里过了，罪名是重婚。”
莫聪的脸色稍稍缓和，嘴唇却依旧紧抿着。
步一炼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和真诚。“你以为我心里不滴血？那钱在我口袋里还没焐热呢，本来是想找个好日子，给你和儿子一个天大的惊喜。谁能想到，惊喜还没到，惊吓先来了。事情又急又突然，那几家人虎视眈眈，我手上又没别的牌能打，除了用钱砸开一条路，还能怎么办？都怪你这个倒霉儿子！”最后一句，他又是瞪着步开新说的。
这番有理有据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解释，终于彻底瓦解了莫聪心里的防线。她靠在步一炼的肩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老步，是我错怪你了。还是你脑子清楚，这么棘手的事情，三下五除二就给你平了。”她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但是，这事情……接下来怎么办？”
“爸！妈！”步开新看准时机，再次插嘴，声音里满是急切和冤枉，“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和她们……”
步一炼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甚至没有再看他。他忍住了再次咆哮的冲动，语气平静得可怕。“你别说话了。我看到你就生气，专破我的气功。”
他重新靠回沙发，闭上眼，手指轻轻按压着眉心。“我看到的不是事实，难道要凭你一张嘴说吗？当初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说让人怀孕的是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说不是事实的也是你。步开新，你到底想闹哪样？”
他睁开眼，目光疲惫却锐利。“事情，我给你解决了。你爸的能力，也就到这里了。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学着处理。”
步一炼根本不听步开新的所有辩解。步开新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下了最后的通牒。
步一炼心中暗自叹息，怎么又对这小子发火了。练了这么多年的清心诀，本以为早已能宠辱不惊，可一遇见这个儿子，几十年的修为就瞬间破防，总有种想把他按在腿上打屁股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激动，不激动，气大伤身。何况，儿子这次虽然捅了天大的篓子，却也歪打正着，带来了天大的好事。
步一炼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界面。他压下嘴角那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今晚掷出的近亿资产，与那份刚刚觉醒的收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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