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谷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谷口那片嶙峋的山石染得愈发阴沉。袁尚军的旗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两万将士的甲胄碰撞声顺着谷风飘出,带着一股急于突围的焦躁。而在谷外十里处的宝玦口,枫丹火枪船队的三千将士早已严阵以待,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谷口方向,船帆上绣着的枫叶徽记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片随时会燃起来的火海。
“将军,袁尚军的前锋已经过了落马坡,再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至宝玦口。”副将林沧站在旗舰“惊鸿号”的甲板上,手里的望远镜几乎要嵌进眼眶。他能看到雾气中不断闪动的刀光,那是袁尚军在加速推进,马蹄踏碎碎石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竟让脚下的船板都似有若无地跟着震颤。
舰队统领萧策正低头擦拭着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鎏金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弟兄们检查火枪,填好铅弹,备好火石。”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袁尚想从沉玉谷逃出去,就得从咱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甲板上瞬间响起一片金属碰撞的脆响,将士们单膝跪地,将枪管架在船舷的铁架上,手指扣在扳机旁,目光死死盯着雾气弥漫的谷口。宝玦口是沉玉谷通往外界的唯一水道,两岸是刀削般的峭壁,中间只有不足百米宽的水面,正是火枪船队发挥威力的绝佳地形。萧策早已让人在水面下布了暗桩,又在两岸峭壁上藏了弓弩手,只等袁尚军钻进这个口袋。
雾气渐渐散去,袁尚军的先头部队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那是一支骑兵,大约有千人,马蹄踏在水边的滩涂地上,溅起浑浊的泥水。为首的将领举着长枪,高声呐喊着冲锋,身后的骑兵们跟着扬起马刀,试图一口气冲过水道。
“放!”萧策猛地挥下佩剑。
刹那间,三千支火枪同时轰鸣,火光在船舷边连成一片,浓烟像蘑菇般升腾而起。铅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穿过空气,瞬间将冲锋的骑兵队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被铅弹击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摔在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后续的骑兵来不及刹车,纷纷撞在一起,人喊马嘶的声音混着火枪的余响,在峡谷间回荡。
“第二轮装填!”林沧的吼声盖过了混乱的声响。将士们动作麻利地倒掉空弹壳,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新的铅弹,用通条塞进枪管,再点燃火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功夫,第二轮齐射的火光再次亮起。
袁尚军的骑兵队彻底乱了阵脚,活着的骑兵试图调转马头后撤,却被后面涌上来的步兵推搡着往前挤。袁尚站在谷口的高地上,看着前方的惨状,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枫丹火枪队的火力如此凶猛,仅仅两轮齐射,先头的骑兵就折损了近半。
“弓箭手压制!步兵搭浮桥!”袁尚咬牙下令。他知道不能退,沉玉谷里粮草已尽,再拖下去只会不战自溃。数百名弓箭手冲到水边,对着船上的火枪兵射出箭雨,却被船舷上的挡板挡了下来,只有零星几支箭射中了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而步兵们则扛着木板,冒着枪林弹雨往水里冲,试图搭建浮桥。
“峭壁弓弩手,放箭!”萧策早有准备。峭壁上的弓弩手收到信号,顿时箭如飞蝗般落下,专射那些搭建浮桥的步兵。木板刚放进水里,就被箭雨打翻,士兵们纷纷中箭落水,水面上很快漂浮起一层尸体。
战斗陷入了胶着。袁尚军一次次组织冲锋,却一次次被火枪和弓箭打退。水面被染成了暗红色,漂浮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随着波浪起伏。枫丹火枪队的将士们也渐渐感到疲惫,手指被扳机磨出了血泡,浓烟呛得他们不住咳嗽,但没有一个人后退。萧策站在船头,佩剑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谷口,那里还有密密麻麻的袁尚军在集结。
“将军,弹药快不够了!”林沧焦急地禀报,他的左臂中了一箭,鲜血浸透了衣袖,却依旧死死抓着指挥旗。
萧策看了一眼身后的弹药箱,确实已经空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剑指向谷口:“弟兄们,拔刀!准备接舷战!”
就在这时,袁尚军的阵脚突然发生了混乱。原来袁尚见正面突围无望,暗中派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试图从峭壁的小路绕到船队后方偷袭。却不料萧策早就在峭壁上设了暗哨,暗哨点燃了烽火,将消息传回了船上。
“来得好!”萧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左翼船队,跟我去迎敌!右翼留守,继续阻击正面!”
二十艘战船调转方向,朝着峭壁下的小路驶去。刚靠近岸边,就看到袁尚军的偷袭部队正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爬。萧策一声令下,船上的将士们纷纷将点燃的火罐扔了下去。火罐在人群中炸开,火焰瞬间蔓延开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偷袭的部队大乱,不少人被烧死或失足摔下悬崖。
正面的袁尚军见偷袭失败,士气大挫。袁尚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知道大势已去。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满是决绝:“传令,撤退!向西南方向突围!”
这个命令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袁尚军最后的斗志。士兵们放弃了冲锋,开始仓皇后撤。萧策见状,立刻下令全线追击。火枪队对着撤退的人群一阵齐射,又斩杀了不少溃兵。
直到夕阳西下,枪声才渐渐平息。宝玦口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水面的呜咽声。清点战果时,林沧声音沙哑地禀报:“将军,此战共杀敌八千,缴获兵器无数。袁尚带着残部往西南逃了。”
萧策望着袁尚军逃走的方向,没有说话。他走到船舷边,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尸体,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场仗赢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甲板上,幸存的将士们互相搀扶着,不少人瘫坐在地上,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沉玉谷的雾气再次升起,仿佛要将这场惨烈的战斗彻底掩埋。而宝玦口的水面上,那面枫丹火枪队的旗帜依旧在风中飘扬,只是旗角已被硝烟熏得发黑,像一枚凝固在血色黄昏里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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