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之的后颈像被冰锥抵住了。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喉结滚动时，淤痕顺着血管爬到锁骨的刺痛感更明显了。
枕头下的纸条还带着体温，血字在黑暗里泛着妖异的红——“小心，医院里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窗外的树影突然剧烈晃动，一道灰黑色的影子从玻璃上掠过，速度太快，只来得及捕捉到尖喙和利爪的轮廓。
苏晚晴还在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相机链随着她的呼吸轻撞床头柜，“叮——叮——”
“乔巴。”他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戳了戳被子里团成毛球的驯鹿。
乔巴的耳朵立刻竖起来，粉色帽子上的绒球抖了抖：“呼哈？
昭之先生，你的查克拉波动好乱！“它蹦到床头柜上，蓝色瞳孔突然缩成细线，”等等...有、有奇怪的味道！
像是腐烂的海草混着烧焦的电线！“
林昭之掀开被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的左脚刚落地，后脚跟就传来被针戳的疼——那道淤痕不知何时爬到了脚踝，青紫色的纹路像条活物，正沿着胫骨往上钻。
“昭之？”苏晚晴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相机带缠在手腕上，“冷...你要去厕所吗？”
“嗯，有点口渴。”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乔巴塞进宽松的卫衣口袋里。
经过苏晚晴身边时，闻到她发梢残留的硝烟味——这是她刚从边境冲突区回来时特有的气味，像团小火苗，烫得他心口发暖。
走廊的声控灯在他迈出病房时“啪”地亮起。
惨白的灯光下，瓷砖缝里的霉斑格外清晰，消毒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钻进鼻腔。
林昭之扶着墙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数果实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通过那根连接乔巴的细丝被抽走，太阳穴突突地跳。
“左边！”乔巴在卫衣口袋里拱他的肚子，“气味是从左边尽头传来的！”
走廊尽头的墙上有块巴掌大的凹痕，原本应该挂着房间号的位置空着，只贴了张泛黄的标签，边缘卷着毛：“实验区·非请勿入。”标签右下角有块褐色污渍，凑近闻，是血锈味。
林昭之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金属凉意顺着皮肤窜进骨头。
门里传来“滴答”声，像水落在铁皮上，一下，两下，很慢，很慢。
“昭之先生，这个味道...”乔巴从口袋里探出脑袋，鹿角微微发颤，“和我在磁鼓王国禁术实验室闻到的一样！
是...是被扭曲过的生命气息！“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昭之的呼吸在瞬间凝固。
房间比他想象的大得多，天花板垂着几盏老式水银灯，发出幽蓝的光。
正中央摆着三排金属台架，上面布满锈迹的仪器东倒西歪，有台长得像核磁共振机的设备还在运转，“嗡——嗡——”地响。
最里侧是七八个一人高的冷冻舱，淡蓝色的液体里漂浮着...生物。
那些东西有人类的躯干，却长着章鱼似的触须，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球凸出，瞳孔是诡异的竖线。
其中一个冷冻舱的玻璃裂了道蛛网状的纹路，液体正顺着裂缝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水洼。
“它们...它们被改造过。”乔巴的声音在发抖，它从帽子里掏出医药箱，“可能是用次元生物的基因...昭之先生，我们该离开——”
“咔嚓。”
冷冻舱的裂纹突然炸开。
黑色的液体像墨汁般喷涌而出，带着腐臭的腥气。
林昭之被溅了一脸，本能地抹了把脸，却摸到黏糊糊的触感——那液体碰到皮肤就开始腐蚀，他手背的淤痕处立刻冒起红泡。
“吼——！”
嘶吼声像指甲刮黑板。林昭之抬头的瞬间，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那东西有半人高，皮肤漆黑如炭，表面覆盖着鳞片般的凸起。
它的脸是扭曲的，左边是个中年男人的轮廓，右边却长着章鱼的吸盘，嘴里密密麻麻的利齿泛着寒光。
最恐怖的是它的手——五只触须代替了手指，每根触须尖端都滴着和冷冻舱里一样的黑液。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乔巴猛地跳上林昭之肩头，鹿角上的蓝环开始发光，“是跨维度生命体！
昭之先生，快召唤露琪亚小姐！“
林昭之的太阳穴快炸了。
他能感觉到虚数果实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像被踩碎的蜂巢。“查克拉...不够了...”他咬着牙，指尖掐进掌心，“但必须试试！”
他闭着眼默念召唤口诀，后颈渗出冷汗。
当朽木露琪亚的身影在淡蓝光幕中浮现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露琪亚的斩魄刀“袖白雪”还没出鞘，他就栽倒在地上，眼前发黑。
“林君？”露琪亚接住他的动作很轻，白色羽织扫过他的脸，“你的灵压好弱...发生什么了？”
“怪物...攻击...”林昭之指着那团黑影，话没说完就咳起来，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露琪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瞳孔骤缩。
她反手抽出袖白雪，刀身泛起冷冽的白光：“这是...被混沌能量污染的异次元生物。
林君，退后。“
怪物已经冲过来了。
触须划破空气的声音像利刃，林昭之被乔巴拽着滚到实验台后面，抬头就看见露琪亚的身影如白蝶般掠过——她的刀光比怪物的触须更快，每一次劈砍都带起冰晶，将触须冻成脆壳，“咔嚓”断裂。
“白帝剑！”
露琪亚的清喝像冰锥刺进耳膜。
白色刀光在怪物头顶炸开，无数细小的冰晶裹着寒气席卷而来。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表面结满冰霜，最后“轰”地砸在地上，变成一块黑黢黢的冰坨。
林昭之扶着实验台站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他摸了摸胸口，连接乔巴的生命力细丝已经细得几乎看不见——这是他第一次同时承受召唤副作用和战斗消耗，眼前的景物都在双重叠影。
“昭之！”
苏晚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穿着宽松的睡裙，赤着脚，相机举在胸前，镜头还在微微发抖。“我听见动静就追过来了...这、这是什么？”她指着地上的冰坨，声音发颤。
林昭之刚要说话，乔巴突然用鹿蹄戳了戳他的手背。
他顺着乔巴的视线看过去——实验台角落有台老式监控器，屏幕里正回放着半小时前的画面：穿蓝马甲的男人站在护士站，工牌上的名字是“林昭之”。
男人对着镜头勾了勾嘴角，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黑鸦。”苏晚晴凑近屏幕，指尖几乎贴在监控画面上，“我在边境拍过他们教派的集会，他胸口的徽章...是混沌教派的标志。”她转头看向林昭之，眼睛里燃着火，“这家医院，跟他们有关。”
林昭之的喉咙发紧。
他正要说话，乔巴突然拽了拽他的裤脚。
驯鹿小短腿跑得飞快，钻进实验室最里面的储物架后面，又探出头：“昭之先生，这里有东西！”
那是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边角磨得发毛，封面上的烫金字已经剥落大半，但还能看清：“跨维度生物移植实验——代号：混沌复苏计划。”林昭之翻开扉页，第一行字让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实验负责人：陈叔。”
陈叔是图书馆的老管理员，上个月突然请了长假。
林昭之记得他走的那天，往自己手里塞了包桂花糖，说：“小昭啊，这行水太深，别瞎掺和。”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晚晴立刻把相机塞进林昭之怀里：“护士来了，快收起来！”她弯腰把笔记本塞进林昭之卫衣口袋，指尖碰到他手背的淤痕，“你在发烧？”
林昭之摇头，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虚数果实的能量彻底枯竭了，他能感觉到生命力细丝“啪”地断开——乔巴的粉色帽子在眼前晃，苏晚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撑住...我们回病房...”
实验室的水银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林昭之摸到口袋里的笔记本，纸张边缘硌着他的皮肤。
陈叔的名字在脑海里打转，混着怪物的嘶吼、露琪亚的刀鸣，还有苏晚晴急促的心跳声。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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