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高考当天
尖锐的闹铃撕裂清晨。林晚星几乎是惊坐而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高考!她用力吸气,试图压下几乎要蹦出喉咙的心跳。身体残留着熬夜的酸沉,神经却被巨大的期待与紧张烧灼得滚烫。
书桌上,一枚小小的银色星星贴纸,封住了一个淡蓝色信封的口。
那是她写给沈屿的信,字字句句,耗尽了她所有隐秘的勇气和羞涩的才情,承载着沉甸甸的心事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书包最里层的拉链夹袋,动作轻得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水晶球,仿佛塞进去的不是信,而是一个关于幸福的、滚烫的承诺。
厨房飘来煎蛋的焦香和牛奶味,母亲张慧刻意放轻的动作却压不住屋里的紧绷和…一丝的不安。父亲林建国竟没有出门。他坐在餐桌旁,脸色是蜡黄里透着一层死气的灰败,一碗白粥在面前,勺子无力地搅着,空洞的眼神钉在桌面上,仿佛仅仅是坐在这里,就已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爸…”林晚星走近,声音因担忧而发紧,“您脸色…太差了。今天…别去厂里了,行吗?”额角不断渗出的虚汗,像冰锥扎进她心里。
林建国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珠转向女儿,嘴角慢慢向上扯动,却只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没…事,星星,”声音嘶哑,带着沉重的喘息,每个字都费力地从肺里挤出,“没…睡好。你快…吃,别误了考试。”他想端起碗,手却不受控地一抖,几滴粥溅落在桌上,像刺目的污点。
“老林!”张慧端着煎蛋冲过来,声音带着破音的哭腔,眼圈红肿,“你就听星星一回!你这脸色…我看了心惊肉跳!那厂子离了你一天塌不了!命!要命啊!”盘子被她重重砸在桌上。
“你懂个屁!”林建国像被点燃的炸药,猛地一拍桌子!粥碗震翻,他整个人又猛地蜷缩起来,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咳咳咳…我说…咳咳…没事!…咳咳…吃…你的饭!…咳咳咳…”那咳嗽声狂暴凶险,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脸瞬间涨成骇人的紫红。
空气瞬间冻结。林晚星和张慧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他咳得喘不上气。张慧的眼泪无声滑落。林晚星心底那点因高考和烟火而燃起的火星,被一幕犹如冷水浇灭。父亲从未如此失控,如此…脆弱。
咳嗽终于渐弱,林建国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椅背上,粗重地倒着气,满头冷汗淋漓。他避开妻女的目光,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去…星星…好好考,别…管我…到时候不要紧张,爸爸……永远相信你。考完给爸爸打电话,今天……爸爸下班来接你回家。”那语调里,带着一个父亲担忧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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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考点外
门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关上。林晚星走在去考场的路上,清晨的阳光带着的暖意,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手脚和灌了铅般沉重的心。父亲灰败的脸、那撕扯肺腑的呛咳、那句的“爸爸永远相信你”,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她的心脏,越勒越紧。书包最里层原本写字少女心事的信,此刻失去它带来的悸动,变得冰冷而硌人。她的心脏跳的很快,林晚星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要紧张,不要担忧,你可以的,不会让爸爸失望的。
考点外人声鼎沸。送考家长殷切的叮咛、学子们最后冲刺的背诵、维持秩序的哨音…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但这片充满希望的声浪,却缓和不了林晚星早上心脏带来的狂跳。
她在攒动的人头里跟着前进的学子移动着。突然在看见一个身影时,定住了。
沈屿。
简单的白T恤,深色运动裤,身姿挺拔如拔节的青竹,正和顾阳他们说着什么。他脸上是惯有的明朗笑容,眼神清澈锐利,充满了蓬勃的自信和对未来的笃定。那笑容,像一道过于耀眼的光芒,瞬间刺破了林晚星眼前的阴霾,给林晚星暂时带来了一点温暖。
他仿佛心有所感,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她。
“林晚星!”他立刻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来,笑容真切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感染力,“状态怎么样?稳住,就当平时测验!你绝对没问题!”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眉头微蹙,“脸色怎么这么差?太紧张了?”关切溢于言表。
看着他近在咫尺、充满鲜活生命力的脸庞和那双盛满关切的明亮眼睛,林晚星心神微动,酸涩直冲眼底。眼前这个发着光的少年和家里父母形成的割裂,让她心口发疼。她死死压下翻涌的情绪,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没…事,沈屿。可能…没睡够。你也加油。”声音干涩。
“叫我沈屿就行,考完试就‘毕业’了。”他笑着纠正,下意识想抬手拍拍她的肩,手抬到半空又顿住,转而握拳轻轻抵了抵自己的下巴,眼神温和而坚定,“别有包袱。等考完了,海边,烟火,约好了的!”他刻意提起那个约定,想给她一点光亮。
“嗯…约好了。”林晚星点点头,那个约定带来了微弱暖意。
就在此刻——
林晚星口袋里那部老旧的手机,毫无征兆地、疯狂地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