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前仰后合,可乐洒在了衣服上,也毫不在意。
这一天,她不是胡博士,不是胡老师,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需要放松和娱乐的女孩,胡一菲。
这种彻底“堕落”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的快乐。
然而,她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有时候,就在这种不经意的选择中,悄然转向。
当她沉浸在垃圾食品和肥皂剧的快乐中时,她的手机邮箱里,一封来自学校国际交流处的邮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邮件的内容,是一个关于前往海外顶尖名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短期学术交流的报名通知。
这个机会,含金量极高,是全校所有青年教师都梦寐以求的。
而报名的截止日期,就在今天下午五点。
胡一菲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当她终于结束了自己那“堕落的一天”,重新打开手机时,才看到了那封已经过了时效的邮件。
她看着邮件上那刺眼的“报名已截止”的字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有懊恼,有失落,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她错过了。
就因为她那一天的“放纵”,她错过了一个如此宝贵的机会。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悔昨天的放松,还是该坦然地接受这个结果。
人生,似乎第一次,因为一次小小的“偏离”,而展现出了它那充满不确定性的一面。
胡一菲的“躺平”行为,在爱情公寓里,掀起了一场不亚于八级地震的轩然大波。
这天早上,曾小贤哼着小曲,端着他那杯“贤哥独家秘制”手冲咖啡,准备去阳台上享受一下清晨的阳光。
路过客厅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沙发上的景象,然后,他的脚步,瞬间僵住了。
他手里的咖啡杯,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胡一菲,那个永远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女魔头,那个不是在备课就是在看书,不是在健身就是在骂他的女人,此刻,竟然……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
她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睡衣。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迷茫。
她的周围,散落着各种零食包装袋和可乐瓶。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一部他认为极其脑残的偶像剧。
曾小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我的天哪!”他发出了夸张的惊呼,“世界末日是要来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到沙发前,像是在接近一个极度危险的未知生物。
“一……一菲?”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胡一菲缓缓地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堕落”后的空洞和呆滞,然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曾小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出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在他的认知里,胡一菲出现这种状态,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受了什么足以颠覆她人生观的重大打击;第二,她生了什么足以让她卧床不起的重病。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他感到惊恐。
曾小贤立刻切换到了“关怀备至”模式。
他扔下自己的咖啡,一个箭步冲到胡一菲面前,伸出手,就往她的额头上探去。
“一菲!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他的表情,充满了焦急和担忧,虽然其中有几分表演的成分,但那份关心,却是真实的。
胡一菲被他冰凉的手吓了一跳,不耐烦地拍开了他的手:“我没发烧,你干什么!”
“没发烧?”曾小贤更担心了,“那你就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课题失败了?还是……还是你买的股票跌停了?你快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像模像样地从医药箱里翻出了体温计,硬要塞到胡一菲的嘴里。
“我让你量体温!”
“我让你端茶送水!”
胡一菲被他这一连串夸张的、大惊小怪的行为,烦得不行。
她真想一记“弹一闪”,把他从这里弹到楼下去。
但是,看着曾小贤那张写满了焦急的、贱兮兮的脸,听着他那虽然聒噪但却充满了关切的絮叨,胡一菲心中的那点因为错过机会而产生的懊恼和失落,竟然莫名其妙地,被冲淡了一些。
她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一天,不行吗?”
“休息?”曾小贤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胡一菲的人生字典里,还有‘休息’这两个字?!”
他完全不信。
他认定胡一菲一定是在硬撑。
于是,他更加殷勤了。
他一会儿给胡一菲端来一杯热水,叮嘱她“多喝热水,包治百病”。
一会儿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非要亲手削一个苹果给她,结果还差点削到自己的手。
他还打开手机,搜索起了“人生重大打击后的心理疏导方法”,然后对着胡一菲,念起了那些他自己都看不懂的、肉麻的心灵鸡汤。
整个上午,曾小贤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围着胡一菲团团转。
胡一菲被他烦得忍无可忍,好几次都举起了拳头,但最终,看着他那副忙前忙后、笨手笨脚的样子,那拳头,却又轻轻地放下了。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觉。
是一种暖意。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扮演着那个强大、独立、无所不能的角色。
她习惯了为别人遮风挡雨,却很少有人会担心她是不是会累,是不是需要休息。
而今天,在她最“堕落”、最“咸鱼”的时候,这个平时总跟她作对、被她欺负的曾小贤,却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并且用他那虽然笨拙但却足够真诚的方式,来关心她的人。
胡一菲靠在沙发上,看着那个还在为她忙碌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翘起。
她第一次觉得,偶尔这样“堕落”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能让她看清楚,谁是真正在乎她的人。
沈飞最近发现,唐悠悠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剧本,在公寓里到处找人对戏了。
她变得安静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沈飞有些好奇,这天,他正好碰到悠悠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悠悠,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没看你演戏了。
”沈飞笑着问道。
唐悠悠看到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
她将手里的书递给沈飞看,那是一本厚厚的、关于“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专业书籍。
“我在沉淀自己!”悠悠的语气,充满了对艺术的虔诚,“我决定了,不能再浪费自己的天赋,去接那些没有营养的烂戏了。
我要等待一个真正的好剧本,一个能让我发光的好角色!”
沈飞这才知道,悠悠最近推掉了很多网剧的邀约,正在专心研究表演理论。
然而,几天后,沈飞在楼道里,又碰到了悠悠。
这次,她不再是那个神采奕奕的“艺术家”了,而是看起来有些……落魄。
她正鬼鬼祟祟地,从一个邻居门口扔掉的快递纸箱里,捡起了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泡沫纸。
“悠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沈飞看得目瞪口呆。
唐悠悠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泡沫纸:“这个……这个可以用来当隔热垫,很实用的。
”
沈飞看着她,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
晚上,他从关谷那里得知,悠悠最近接了一个新的网剧。
他有些好奇,便上网搜了一下。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那是一部名叫《异次元甜心之霸道魔王爱上我》的沙雕网剧。
光看名字,就知道剧本有多不靠谱了。
而唐悠悠在里面的造型,更是奇葩到了极点。
她扮演一个来自“巴啦啦星球”的公主,头上顶着两个用粉色塑料球做成的犄角,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缀满了蕾丝和亮片的公主裙,看起来就像一个行走的圣诞树。
沈飞看着那张雷人的定妆照,再想想悠悠之前说过的、那些关于“艺术追求”的话,心中感到一阵惋惜。
他知道,悠悠是有演技的,她的表演,充满了灵气和感染力。
她完全有能力,去驾驭那些更有深度、更有挑战性的角色。
但是,她似乎总是在这种不靠谱的烂戏里打转。
沈飞真心希望,这个有才华、又可爱的女孩,能够得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好的机会。
那天晚上,他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下了对悠悠的祝福和期盼。
“悠悠的演技这么棒,完全可以驾驭更有深度的角色,但她总接一些不靠谱的戏,浪费自己的天赋。
真希望她能沉下心来,接到一个真正的好剧本、好角色,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芒。
”
他希望,自己的这个“祝福”,能够像上次帮助张伟一样,给悠悠的演艺事业,带来一点点好运气。
唐悠悠正在剧组的化妆间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头上那两个可笑的粉色犄角,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又一次,屈服于了现实。
虽然她嘴上说着要追求艺术,要等待好剧本。
但是,房租、水电、伙食费……这些冰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理想,接下了这部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沙雕网剧。
化妆师正在给她脸上涂着厚厚的、闪着亮粉的腮红。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塑造得面目全非的自己,感觉自己的艺术灵魂,正在被无情地践踏。
就在她生无可恋的时候,化妆师接了个电话,暂时出去了。
化妆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烦躁地拿起桌上的剧本,想再看一遍台词。
当她拿起剧本时,却发现剧本下面,压着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熟悉的牛皮纸笔记本。
是那本《住客观察日记》!
它怎么会在这里?
唐悠悠的心,瞬间激动了起来。
她知道,这本日记,就是她的“知音”沈飞的。
她立刻拿起日记本,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翻开了新的一页。
当她看到沈飞写下的那段话时,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悠悠的演技这么棒,完全可以驾驭更有深度的角色……”
“真希望她能接到一个真正的好剧本、好角色,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芒。
”
这些话,像一股温暖的、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终于被理解了。
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看穿她那些嘻嘻哈哈的表象,看到她内心深处,对表演艺术那份真正的、执着的追求。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在她心中升腾而起。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和期待!她要为自己的艺术追求,真正地负责一次!
唐悠悠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当即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摘下头上那两个可笑的犄角,擦掉脸上那夸张的妆容,然后拿着剧本,找到了正在指挥现场的导演。
在导演和全剧组人员惊讶的目光中,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语气说道:
“导演,对不起,这部戏,我不能再演了。
”
说完,她也不顾导演的挽留和众人的议论,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剧组。
不仅如此,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接到了另一个经纪公司的电话,邀请她出演一部片酬很高,但剧本同样很烂的宫斗网剧。
唐悠悠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她回到了公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专心地、系统地研究那些经典的表演理论书籍和电影剧本。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能等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好的机会。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没有了片酬收入,悠悠的生活,很快就陷入了拮据。
她很快就花光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
为了省钱,她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再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每天都在家里自己做饭。
但她买的,都是超市里最便宜的打折蔬菜。
她不再买新衣服,每天都穿着那几件旧的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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