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佳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
“但……”她压低声音,“我可以试着联系苏州那边的朋友,看看能不能通过旅馆登记信息或者其他渠道帮你找找看。”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谢谢。”
“陈晨,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沈佳佳的声音带着担忧,“吴茜她……她可能根本不想见你。”
“我知道。”我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最后那个笑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来的,脆弱得让人心疼。
“可如果她真的想被找到,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我听见自己说,“而我,必须去确认她是不是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沈佳佳轻轻的叹息:“好,我尽快给你消息。”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盯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她到底在哪里?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最软的地方。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可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
我猛地转身,开始翻找吴茜留在我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一条她忘带的发绳,一张我们合照的拍立得,还有一本她落下的书,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字迹轻盈得像羽毛。
——她在害怕什么?
——这个家到底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我忽然想起吴叔说的那句话——“她想逃。”
逃。
这个词像一把火,烧得我浑身发烫。
——好,那我就追。
我抓起外套和背包,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狭小的出租屋。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进夜色里。
——
苏州,梧桐路。
凌晨三点的街道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两排老梧桐在路灯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道道裂开的伤口。
我站在路口,手机地图上显示着“梧桐路17号”——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前台是个中年女人,正在打瞌睡。我敲了敲柜台,她猛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看我。
“请问……最近有没有一个叫吴茜的女孩住过这里?”
她的表情瞬间警觉起来:“你谁啊?”
“我是她朋友。”我压低声音,“她可能遇到了麻烦。”
女人眯起眼打量我,最终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登记簿,哗啦啦地翻了几页。
“吴茜……”她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忽然变了,“她昨天凌晨退的房。”
“退房?”我心脏一紧,“去哪儿了?”
“不知道。”女人摇头,“就拖着个行李箱走了,脸色特别差。”
我攥紧拳头:“她留过什么话吗?”
“没有。”女人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她走之前在楼下咖啡馆坐了很久,好像在等人。”
“等人?”
“嗯。”女人指了指窗外,“就是街角那家‘栖梧’。”
——
栖梧咖啡馆。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一张桌子还亮着台灯。
我走过去,心跳如擂鼓。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旁边是半包撕开的糖果,包装纸上印着一只振翅的凤凰。
吴茜常说,凤凰是浴火重生的鸟。
可现在,她连火焰都不敢点燃了。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服务生走过来问。
我摇摇头,目光扫过店内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余光瞥见收银台旁边放着一本留言簿。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它。
最新的一页,字迹潦草却熟悉得让我浑身发抖——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不要找我。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爱到极致,就是成全。”
落款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茜”字,旁边画了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笼门大开。
——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