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了认真看着他,“我很感激你昨夜救了我,但是我要去找阿公阿婆,他们已经有一个头痛的儿子了,所以...”
怪孩儿眼睛眼见地黯淡下去。
余知了皱眉,终是不忍心,“我可以先带你去,等到了羌城,再托阿公帮你寻个好去处,成吗?”
怪孩儿又高兴起来。
余知了跟着笑笑,“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她目光触及溪面点水的两脚兽,“隼...阿隼,以后,你就叫阿隼了,等你确定了去处,再定姓,成吗?”
怪孩儿咧嘴笑起来,稚嫩的脸轻易透露喜悦,微微下沉的眼睛看着都开朗几分。
余知了扬唇,“我不会写隼字,等回头安定下来,再叫阿公替你写了上户籍,以后,你就不是无名无姓的野人了。
我今年十五了,你呢?”
阿隼疑惑地歪歪脑袋。
余知了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你以后就唤我阿姐吧,总归我是比你大些的。”
余知了看着面前的阿隼,许是余青云从小就过得比她舒坦太多,余知了一直没有做阿姐的责任感。
可在阿隼面前,或许是昨夜神兵天降的他太过及时,她很难不怜爱他,就像,亲弟弟一样的怜爱...
陈二妮的火生了起来,余知了牵着阿隼过去,离火还有五步远,他就不愿再靠近,思极他的来历,余知了没有强求,独自坐了过去。
陈二妮打开阿隼的包袱,她拿起那块两指粗的骨头,“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阿隼低吼一声,绕开火堆扑了过去。
余知了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拉过他,“阿隼!”
陈二妮被扑倒在地,她哆嗦着唇,“他...他...”
余知了扶起她,“阿隼小时候生了病,不喜旁人动他东西。”她将包袱捡起来,才拉着阿隼坐远。
陈二妮心有余悸,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儿,实在是那眼神...太凶了...像山里的饿狼...
余知了把包袱打开,掏出一张馕饼,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塞回包袱,将包袱系好递还给阿隼。
又将手里的饼撕成三块儿,吃饱不可能,半饱还是没问题的,再灌些水下去,就差不多了。
陈二妮接过来,“知了姐,我早就想问了,他...他是谁啊?”
余知了看着狼吞虎咽的阿隼,将手里的竹筒递过去,才开口,“他叫阿隼,是李家的亲戚。小时候生了病烧坏了脑子,见不得生人,所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没现身。”
陈二妮当然不信,可余知了不欲多说,她也不好问。
“知了姐,我...昨天夜里我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
余知了没抬头,“我没怪你。”人之常情罢了,只是难免有些寒心是真的。
陈二妮抿抿唇,“知了姐,等我找到我爹娘,一定让他们好生谢你。”
余知了咽下口中干涩的馕饼,“快吃,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吃了休整一会儿咱们就起身。”
三个竹筒打得满满当当的,余知了借着往竹筒里装水,把仙人洞里的两个木桶也装满了。
她还担心阿隼太过好动把竹筒里的水撒光,好生叮嘱了一番,没想到他稳稳当当的,一路上竟是没撒分毫出来。
三个半大的孩子也就余知了能主事儿,一路上也找不到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往拨云镇相反的地方冲。
“知了姐!有田!”
余知了送了口气,有田附近就肯定有人家户,天快黑了,她根本不敢带着俩人在荒郊野外过夜。
“有人吗?有人吗?”
“谁啊?”来人是个老婆婆,驮着背出来,打开了院门。
余知了有些局促,“婆婆,我们是从京都拨云镇过来了,天黑了,能在您家院子里借宿一晚吗?”
那婆婆举着油灯,仔细看了看三人,这才让开身子,“怎地三个娃在外头乱晃?”
余知了连忙道谢,带着两人进去。
老婆婆没有留他们在院里,带着他们去了屋里。
“你们也是从京里搬出来的?”
余知了瞪大眼睛,“您知道?是有人经过吗?可有拨云镇的人?”
老婆婆摇摇头,“没有。蛮子都打到京师了,能不知道吗?京都啊,待不得喽!”
余知了失望地垂下眉眼,随即又看向面前的老婆婆,“那您不走吗?”
“走?往哪儿走?我这把身子骨,走不出三十里地就得出事儿。不走了,不走了!”
老婆婆一边摇头,一边起身,七年前,裴氏强征,她丈夫被抓壮丁参军没能回来,后来,大儿子也被抓去了,再后来,小儿子也去了。
只是,一个都没能回来,她一个老婆子,走不动了,就在这里等着,或许有一天,她儿子丈夫就回来了呢?
哪怕是同袍送尸骨回乡,家里也得有个人不是?
余知了起身,叫住她,“婆婆!请问您晓得这里离羌城还有多远吗?”
“羌城?走偏啦!从我们村儿出去,一路往西,就能到了!”
余知了抿抿唇,“婆婆,您能卖些粮食给我吗?”
陈二妮看了她一眼,知了姐有钱?
老婆婆这回没有回头,“没有粮食,你们今儿就歇堂屋里,明早走的时候把院门给我带上。”说完,打着油灯消失在门后,屋里黑了下来。
“知了姐,咋办?”陈二妮在黑夜里往余知了的方向缩了缩。
余知了重新坐了下来,“拿板凳拼着睡吧。天一亮咱就走。”
“知了姐,村里其他人说不准肯卖粮食。”
余知了摇摇头,意识对方看不到又开口,“这村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
身边又没个大人,不要冒险,免得被卖给人牙子,现在外头乱,还是小心些。”
她都十五了,照理说都能定亲了,十六及笄就能嫁人,也算半个大人。可她个子太矮了,又瘦,难免不怕有心人盯上。
陈二妮没再出声。
余知了感觉手掌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她扭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准确无误地将手放到了对方头上。
“阿隼,可是怕黑?不怕,阿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