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窝在黑暗里，手指死死攥着那本《山海经》，它幽幽地发着光，压得我心口沉甸甸的。窗外雷声轰隆作响，密集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有无数小手指在急切敲打。
夔牛那庞大的身影一点点隐进黑暗，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书页在我手中轻轻颤抖，好像还有股神秘力量在里头涌动。我低下头瞅着它，嗓子干得直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一切……是真的吗？
我使劲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脖子上的玉坠，那微弱的红光早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我走到门边，拉开抽屉一阵翻找，找出一个旧帆布袋，小心翼翼地把《山海经》塞了进去。
不管怎样，这东西不能留在外面。
我一把抓起伞，一头冲进风雨里。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灯在雨幕里模模糊糊地亮着。我加快脚步往前走，可那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回荡——“主人，我已等候千年。”
我都不知道该信啥了，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从今晚开始，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回到家，我“哐当”一声关上门，反锁上，又拉上窗帘，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山海经》搁在桌上。
灯光下，它看着就跟普通古籍没啥区别，纸张发黄，封面还有些破破烂烂。可我清清楚楚记得，在那条小巷子里，它幽幽地发着蓝光，封皮上还浮现出夔牛的纹路。
我戴上手套，慢慢翻开第一页。
“若你见此书，请与吾缔约。”
这句话还是那么清晰。
我接着往下翻，第二页、第三页……一直翻到第四页，才瞧见那些神秘符号。
这些符号我一个都不认识，既不是甲骨文，也不是金文，跟现代汉语、拉丁字母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它们排得整整齐齐，线条顺滑流畅，像是古老语言的密码，又像是图案变形组合而成。
我眉头皱成了一团，拿起手机对着那一页“咔嚓”拍了张照。
照片传到电脑上，我把每个细节都放大来看。可不管怎么调对比度和亮度，这些符号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用OCR识别软件扫了扫，全是一堆乱码。又上传到几个古文字研究论坛，得到的回复都是：“这不是已知的任何文字体系。”
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
难道这世上真没人能看懂这些符号？还是说……它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又翻动书页，想找点更多的线索。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些符号，偶尔还夹着一些插图，画着各种神兽，有的长得凶神恶煞，有的看着温温顺顺，还有的根本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
我盯着其中一幅画看了老半天。
那是一只独脚巨兽，头上长着一只角，身上披着鳞片，眼神冷冰冰的。这不就是我在幻境里见到的那只夔牛嘛。
它的脚下，刻着一行小字。
我凑过去仔细一瞧，发现也是那种神秘符号。不过这次，我留意到其中一个符号的笔画走势，跟我脖子上玉坠的纹路特别像。
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把玉坠摘下来，放在书页旁边仔细对比。
果然，那个符号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心“砰砰”直跳，跳得越来越快。
难道这块玉坠和这本书有关系？
我盯着它看了好久，直到指尖都凉飕飕的。我把玉坠放回胸口，重新翻回第一页，小声念叨着：
“若你见此书，请与吾缔约……”
话还没落音，书页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我手猛地缩回来，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等等……
我屏住呼吸，又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一页。
书页震动得更明显了，像是在回应我。我试探着用指甲划过那个熟悉的符号，突然，一道微弱的红光从纸面冒出来，沿着符号的边缘慢慢游走。
我眼睛瞪得老大，连眨眼都不敢。
那光芒亮了几秒钟，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难受极了。
我一定得弄清楚这些符号到底啥意思。
我开始琢磨能帮我解读这些符号的人，林教授的名字一下子蹦到我脑子里。
他是我大学导师，专门研究古代文献学，尤其对《山海经》有深入研究。他跟我说过，现在流传的《山海经》版本都是后人整理的，真正的原版早就失传了。
要是这本真是原版，林教授肯定会感兴趣。
可我又犹豫了。
那天晚上在暴雨里醒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因为学术争议被学校调走了，从此没了消息。前几天，我还听说有人在暗网论坛上看到一篇他署名的论文，内容涉及“异能者起源”这类敏感话题。
我都不确定现在联系他安不安全。
但眼下，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终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喂？”
“林教授？”我试探着问。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压低声音说：“沈渊？你还活着？”
我一下子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别问那么多。”他语气很急切，“你现在在哪？”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着，通话断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跳“蹭蹭”往上加速。
怎么回事？
我正打算再拨过去，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低鸣。
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书那里。
我扭头看向桌上的《山海经》。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封面依旧发着幽光。在昏黄的台灯下，我隐隐约约看见，书的边缘好像多了一圈淡淡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印记正在慢慢苏醒。
我凑过去，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封面，一股温热感顺着掌心直冲脑门。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一个声音。
这可不是我脑子里的幻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声音。
“它醒了。”
我猛地回过头，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窗外雷声滚滚，雨还在下个不停。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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