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用心，便能达成所愿。然而，这个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又怎能总是如愿呢？”
老太太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然而，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眼中的齐衡，与明兰口中的齐衡，似乎并不完全一致。
她忍不住插话道：“你说他胸无城府，口无遮拦，这真的是你见过的那个齐小公爷吗？”
明兰轻轻点头，“是的，祖母。至少，在我看来，他是这样的。”
她抬头看向老太太，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我也明白，每个人都有他的两面性，也许，我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部分。”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那么，你对他，是怎样的感觉呢？”
这个问题，让明兰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祖母会如此直接地问她这个问题。
明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轻声道：
“祖母，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的迷茫和无奈。
“他如天上的星辰，璀璨而遥远。我……”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那轮明亮的月亮，“我只能仰望，却无法触及。”
老太太看着明兰，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明白，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女，心中其实是有着深深的自卑和无奈。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明兰的手背，“明儿，人生路长，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只需做好自己，剩下的，便顺其自然吧。”
明兰看着祖母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是，祖母。我明白了。”
她的面颊在瞬间染上了一抹嫣红，宛如晚霞初上，羞涩难掩。
眼中的慌乱如同被惊扰的湖水，涟漪阵阵，无法平息。
她张了张口，却只是支吾其词，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太太瞧在眼里，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叹息。
这孩子，心中的喜欢与慌乱，都太过明显，以至于无法掩饰。
“罢了，不用再问了。”老太太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宠溺。
答案已然明了，不是吗？
倘若不是心生喜欢，她怎会如此了解他？
倘若不是情根深种，他的好、他的不好，她又怎会如数家珍，一一铭记在心？
就连她诉说齐衡的那些所谓缺点时，不也是先带着赞美的口吻，再轻叹其不足？
她说怕他，可那分明是因为他太过完美，让她心生敬畏，而非真正的厌恶或不喜欢。
这世间情感纷繁复杂，既有少年对少女的倾慕之情，便也自有少女对少年的怀春之意。
像齐衡那般风采卓绝的少年郎，本就难以让人抗拒。
老太太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却见明兰已然镇定下来，唇边泛起一抹坦然的笑意。
“祖母，”她轻声说道，“您问的这个话儿，真是有些没道理呢。”
她抬头望向窗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也喜欢春天那万物复苏的生机与活力，可春天能留住吗？
我也喜欢夜空中璀璨的星星和皎洁的月亮，可它们能被我摘下来私有吗？”
她回过头，看向老太太，笑容中带着几分俏皮与豁达，“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总不能都想着占为己有吧？”
老太太闻言，顿时语塞。
她知道明兰是个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她能如此豁达地看待自己的情感。
但这份懂事与豁达背后所透露出的无奈与悲凉却让老太太心生疼惜。
她的明丫头啊，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本该是她无忧无虑、恣意生长的年华，却被现实逼得不得不早早成熟、懂事。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哀吗？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明明心生喜欢却不得不选择远离更让人揪心的呢？
想想隔壁的如兰、墨兰她们吧。
一个有出身显赫的家世作为依靠，得以飞扬跋扈、任性而为；一个有父母的宠爱与骄纵，活得体面而张扬。
可她的明丫头呢？她什么都没有啊！
她只能依靠自己在这复杂纷繁的世界中挣扎求生、隐忍前行。
这一刻老太太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齐衡那些深情的话语统统告诉明兰。
让她知道那位齐小公爷为了她处心积虑、自有打算让她知道那位齐小公爷胸怀大志、值得信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啊！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明兰任何一点点的念想与希望，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望并不可怕，先给了希望再狠狠碾碎这希望，那才是最可怕的绝望与打击啊！
……老太太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她忍不住将明兰紧紧抱在怀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但明兰又怎会体会不到祖母的难过与担忧？
明兰扬起小脸露出如花般的笑靥轻声安慰道：“祖母别难过啦，明儿不苦呢，有祖母疼爱明儿就是最幸福的孩子啦！”
而回到家的齐衡，也像自己的母亲说起了这件事。
齐家的大娘子当然不同意，不过齐衡也有自己的杀手锏，如果大娘子不同意，那么他就去参军。
要知道如今的大宋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北有蒙古虎视眈眈，又有西夏、辽国随时准备扑上来啃一块肉，如今的大宋边境和绞肉机无异。
而且他还准备进宫去见官家，反正摆明是铁了心要娶盛家明兰。
而齐衡又是齐家唯一的继承人，没法子大娘子只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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