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灵异册 > 第十一章:牌位下的秘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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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氏宗祠那两扇厚重的、漆色斑驳的大门,如同巨兽闭合的口吻,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阴森死寂。韩天佑紧贴着冰冷的、布满青苔的祠堂外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绕到了祠堂的侧面。他的目标不是正门,而是记忆中祠堂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那里曾有个年久失修、被杂草掩蔽的小侧窗。

果然,在茂密的藤蔓和半人高的荒草遮掩下,他找到了那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木格窗。窗棂早已腐朽,糊窗纸破烂不堪,只用几块歪斜的木板勉强钉着。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祠堂内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火钳撬开一块最松动的木板,露出一个仅容瘦小身躯钻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灰、木头朽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地窖深处阴冷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连忙死死捂住嘴。

确认里面没有异动后,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伤痛,像一条泥鳅般,艰难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噗通。”一声轻响,他落在祠堂内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光线极其昏暗。仅有几缕微光从高处的气窗和破损的瓦缝透入,勉强勾勒出巨大空间的轮廓。高高的屋梁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如同盘踞的巨蟒。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熄灭后的余味,但这味道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墓穴般的阴冷气息所覆盖。

他迅速扫视四周。巨大的厅堂空旷得令人心慌。正对着大门的,是层层叠叠、几乎堆砌到屋顶的韩氏历代先祖牌位!黑压压一片,在昏暗中如同无数沉默的、窥视的眼睛。供桌空荡荡的,香炉冰冷,烛台倾倒。地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几行模糊的、如同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牌位深处?

韩天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爷爷皮卷上提到的“内鬼”七叔公,会在哪里?是躲在牌位后的某个角落?还是…就在这死寂的黑暗中盯着他?

他不敢点亮任何光源。只能凭借微光和记忆,蹑手蹑脚地朝着那片如同黑色山峦般的牌位林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噗噗”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他感觉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仿佛有无数道目光从那些沉默的牌位上投射下来,冰冷而审视。

靠近牌位林,那股阴冷的气息更加明显,源头似乎就在牌位堆砌的最深处。他掏出怀中那枚沉重的“守正令”。乌黑的令牌在昏暗中几乎无法辨识,但他用手指摩挲着令牌背面那幅微缩的图案——虬结的槐树,树下的石棺轮廓,以及…从槐树根部延伸出的、连接向远处一个模糊建筑(即宗祠本身)的细密根须线条。

图案的焦点,最终落在那个代表宗祠的模糊轮廓上。而在轮廓内部,似乎有一个微小的、向下的箭头标记,指向…**牌位林正中央、最高处的那一层**!

韩天佑抬头望去。最高一层供奉的,是韩氏开基始祖及几位最重要的先祖牌位。其中,始祖“韩讳承宗”的巨大黑漆牌位居于正中,显得格外威严庄重,即使在昏暗中也能感受到那份岁月的沉重。

入口…在始祖牌位后面?或者…就是牌位本身?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供桌。灰尘如同积雪般扬起。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靠近最高层的牌位。目光仔细扫过始祖“韩承宗”的牌位。牌位本身似乎并无机关,但当他伸手尝试轻轻推动时,却发现牌位沉重异常,纹丝不动。

爷爷的皮卷!他猛地想起皮卷上关于入口的零星描述(被撕掉部分可能有更多细节)。他强压焦急,再次掏出皮卷,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那些潦草的字迹。在关于宗祠地窖的只言片语中,他注意到一句:

**“…非持令者,妄动枢机,必遭万魂噬心之厄…”**

枢机?万魂噬心?韩天佑的心沉了下去。入口果然有极其恶毒的防护!他再次看向手中的“守正令”。令牌正面那个繁复的“鎮”字,在昏暗中似乎隐隐流转着极其微弱的乌光。

关键在令牌!这不仅是钥匙,更是开启“枢机”的信物!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始祖牌位。这一次,他不再尝试推动牌位本身,而是仔细观察牌位下方的基座和周围其他牌位的排列。在始祖牌位左右,各有两个略小的牌位,分别是两位重要的叔祖。它们的摆放位置,似乎与始祖牌位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夹角。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他回忆“守正令”背面的微缩图——槐树的根须缠绕着石棺,又连接向宗祠…那根须的走向,不正像是一种…**指引**?

他不再犹豫,将“守正令”紧紧握在右手,深吸一口气,将左手食指轻轻按在令牌背面那代表槐树根须的线条起点(靠近槐树根部的位置)。然后,他闭上眼睛,凭借记忆中对令牌图案的感知和血脉中那股微弱的感应,开始缓缓移动手指,沿着令牌上那细密、扭曲的根须线条,在虚空中模拟描绘!

就在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特定弧线,仿佛触碰到了令牌图案上某个无形的节点时——

“嗡…”

始祖牌位“韩承宗”三个鎏金大字的下方,那块看似毫无缝隙的底板,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旁边左侧第一位叔祖的牌位,竟然无声无息地、极其缓慢地向内旋转了大约十五度角!

成了!韩天佑心中狂喜!他立刻集中精神,手指继续沿着令牌上根须的轨迹移动,模拟着根须缠绕石棺又延伸向宗祠的路径…

“咔哒…咔哒…”

随着他手指的轨迹,右侧第二位叔祖的牌位向内旋转了三十度,始祖牌位本身微微下沉了一寸,左侧第二位叔祖的牌位向外平移了半寸…一系列极其复杂、精准的移动在无声中完成!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极其轻微、却令人心悸的机括声响!

当韩天佑的手指最终沿着根须线条,虚拟地“抵达”令牌上宗祠图案的中心点时——

“轰隆隆…”

一阵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传来。始祖“韩承宗”的巨大牌位连同下方厚重的基座,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后滑开!露出了牌位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比祠堂内部浓郁十倍、仿佛积郁了千百年、混合着极致阴寒、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怨念的气息,如同冰封的洪流,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将韩天佑笼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

地窖入口!终于找到了!

然而,就在入口开启、阴风喷涌的刹那!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极其缓慢的开门声,突兀地从祠堂正门的方向传来!

韩天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只见祠堂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敞开了一条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外的天光惨淡,勾勒出一个佝偻、僵硬的身影轮廓,如同剪影般堵在门口!

是七叔公!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灰白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方向,似乎正隔着昏暗的大厅,**精准地“望”向牌位林深处,望向了刚刚开启地窖入口的韩天佑**!

一股冰冷刺骨、充满绝对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跨越空间,死死锁定了韩天佑!那“视线”中蕴含的怨毒和贪婪,比昨夜坟地的“林薇”黑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早就知道!它一直在等!等他开启入口!

“嗬…嗬…”一阵如同破旧风箱般、带着粘稠液体的诡异喘息声,从门口那佝偻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它动了!以一种与其僵硬外表不符的、快到诡异的速度,拖沓着脚步,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迅捷,朝着牌位林的方向,直直地“飘”了过来!所过之处,地面的灰尘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形成两道清晰的轨迹!

陷阱!这是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七叔公,或者说操控它的东西,早就守株待兔,等待着他自投罗网,打开这通往地窖的大门!

前有地窖入口喷涌的阴寒死气,后有被邪魔操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傀儡堵截!

韩天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更疯狂的决绝取代!他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冲进地窖!那里,或许还有爷爷皮卷中提到的《地渊镇邪图》,还有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那扑面而来的刺骨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将“守正令”死死攥在手中,身体一矮,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黑黢黢、仿佛通向地狱的洞口,纵身跳了下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洞口黑暗中的瞬间,背后那佝偻的身影,已经带着一股腥风和刺骨的恶意,扑到了洞口边缘!一双枯槁、指甲发黑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抓向他消失的位置!

“轰隆!”

几乎在韩天佑跳入的同时,那滑开的始祖牌位连同基座,在一阵沉闷的机括声中,迅速而沉重地…**重新闭合**!将七叔公那双抓来的鬼爪,连同它那充满怨毒的身影,死死地隔绝在了外面!也彻底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

韩天佑重重摔落在一条向下倾斜、冰冷湿滑的土石斜坡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眼前一片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腐朽气息瞬间将他吞没。他听到头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抓挠声,那是被挡在外面的“七叔公”在疯狂地攻击着闭合的入口。

但这声音很快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厚厚的土层。地窖的入口,显然有着强大的隔绝力量。

暂时…安全了?

韩天佑在黑暗中挣扎着坐起,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唯一能提供微弱光源的东西——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亮。惨白的光线撕开一小片黑暗,照亮了周围逼仄的土壁和脚下湿滑的斜坡。斜坡向下延伸,没入更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他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土壁,感受着怀中“守正令”的沉重和林薇手骨的冰冷。头顶的抓挠声渐渐消失,死寂重新降临。但这地窖深处的死寂,比祠堂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手机光线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无声地注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他抬起头,用手机微弱的光,照向斜坡下方的黑暗深渊。爷爷皮卷上记载的、韩氏先祖留下的《地渊镇邪图》,会在这地窖的最深处吗?等待他的,是终结诅咒的希望,还是…比石棺更可怕的深渊?

韩天佑咬紧牙关,用火钳支撑着身体,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关掉手机屏幕,让黑暗重新将自己包裹。他需要节省电量。然后,他拄着火钳,如同一个走向刑场的勇士,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踏入了那通往未知与终极恐惧的斜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