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声音一直回荡不绝,夙衍忍着头痛,口中不由自主住地重复着“救命!救命!”。
洛凝察觉出夙衍的异样,知道他定是又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然而此时船身晃动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水里,洛凝见情势不妙,只得拿出仙索先将她与夙衍捆在一起,这样若有一人落水,另一人至少还有搭救机会。
四艘木船在慌乱之中分散而逃,然而那四个浪柱像是有意识一般对着木船紧追不舍。
浪柱席卷的速度极快,其中一个行动最为缓慢的木船直接被卷上半空,船上所有人都掉进了弱水里。
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洛凝愕然地望向那些落水者,他们拼命挣扎,苦苦求生,海面上一副凄惨模样。
无法坐视不理的洛凝神情一凝,她毅然脱去隐元天衣,解下腰间仙索,然后施法用仙索的这一头将此木船上的所有人和木船船身捆绑在一起。
她心念一动,腕间手镯瞬间变成凤凰模样的木鸟,没有片刻犹豫,她跳上鸟背就飞向那些落水的囚犯和士兵。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下,洛凝躲避着浪柱以极快的速度将落水的人救起,当好不容易将他们全部送回木船上时,不远处的另一艘木船又被浪柱卷翻。
没有片刻喘息时间,洛凝再次在浪柱间穿梭,只见木鸟载着洛凝腾空又降落,一次又一次冲进浪柱席卷之处,将落水者一个又一个救回船上。
快速消耗的灵力让洛凝甚觉疲惫,尚未来得及吃些固元丹恢复体力,一道水柱不知从何处突然袭来击中木鸟。
强大的冲击力让木鸟失去平衡落向海面,千钧一发之际,洛凝用尽所有的灵力这才在落水前稳住鸟身。
站在鸟背上的洛凝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眸间只见那四个浪柱正在快速汇聚于一体,不禁凝眸想到:“终于肯现身了吗?”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给其他人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
浪柱汇集逐渐形成一个体型庞大的海兽,海兽龙头牛身,气势恢宏,洛凝在它面前渺小得像只蝼蚁,仿若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洛凝目光一沉,果然是它,神兽猰貐!
猰貐原是上古神兽,可因其生性弑杀,喜食人身,这才被水神霖決降伏封印在弱水之中,其肉身早已消散,唯留下一缕魂识化成这弱水之灵。
弱水本该由水神亲自管辖,可自他神殒后,弱水便消失不见,没有想到竟是到了此处。
面对体型庞大的猰貐,洛凝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意。
她控制着木鸟飞到与猰貐平行高度,对着它大声喝道:“孽畜,弱水万年都难消尔弑杀本性,你这一缕魂识都不应留存世间!”
只听猰貐一声怒吼冲破天际,随后携带磅礴水势扑向洛凝。
洛凝见成功激怒猰貐,立刻控制木鸟掉转方向,朝夙衍等人相反的方向飞去。
她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引开猰貐为其他人争取时间,见猰貐果然追来,便努力控制木鸟在袭来的水柱间不停飞窜。
洛凝因为灵力消耗太多控制起木鸟来很是吃力,此时还要分心去躲避一波又一波的水柱攻击,渐渐显出疲态。
好在她抓住一个又一个时机快速服下固元丹,这才在不断恢复的灵力支撑下之下躲过数次危险攻击。
猰貐虽然紧追不舍,可是洛凝的行动实在太过敏捷,无论它怎么攻击都没有真正伤害到洛凝,这让它被彻底激怒。
只听猰貐又是一阵怒吼,海面竟直接升起一面水墙,生生拦住了洛凝的去路。
随着洛凝控制木鸟飞高,那面水墙也跟着上升,根本不给洛凝一点逃跑的机会。
洛凝没有办法,只能回身面对猰貐,可是硬碰硬她没有一点胜算,看来只能冒险试一试另一个方法。
她快速披上隐元天衣遮蔽气息,又收回木镯直接任由自己掉进弱水里。
猰貐虽然是弱水之灵,可毕竟只是一缕残魂,只要洛凝自己不使用灵力,又有隐元天衣在身,它就不可能发现自己。
只要坚持到它离开,就还有一线生机。
洛凝赌对了一半,猰貐在她落水后不久果然直接消失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可她还是低估了弱水的威力,几乎是落水的同时,她体内那微薄的灵力就开始快速消散,待水面恢复平静后,洛凝已经没有一点灵力可以再使用木镯了。
洛凝知道挣扎已无任何用处,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沉,当海水淹没她的额头,她只能看着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随着自己不断下沉,洛凝感觉到四周的光线在逐渐变暗,她心中叹道:“难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她还没有找到寒玉珠,没有弄明白母神所说的天地法阵是指什么,没有体验过书上描述的世间种种趣事,她还不想回到那个无法擅离的流云台。
对了,还有夙衍,她还没有帮他修复法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洛凝在想到夙衍的时候,竟真的看到夙衍径直向自己游来。
洛凝暗自自嘲,没想到自己竟因眷恋这几天的自由时光而产生幻觉,她现在可是穿着隐元天衣,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发现她呢?
正自胡思乱想之时,洛凝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庞。
是他!
竟真的是他!
夙衍在水中不停地摸索着,突然抓住了一只无形的手。
他心中一喜,立刻拉着看不见的洛凝向水面游去。
洛凝被拉着逐渐上升,四周的光线由暗淡又转向了光明,她望着夙衍的背影,心中疑惑丛生:他为什么会来?他是怎么在弱水里还能浮起来?还有他怎么找到的自己?
当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洛凝总算是明白夙衍为何能在弱水里凫水。
原来他将自己与阴沉木所做的木舟捆在了一起,所用的便是洛凝之前为了保护他留下的仙索。
“兮姑娘,抓住仙索先上船。”夙衍将仙索递到洛凝手中,洛凝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先爬上了船。
随后她脱下隐元天衣,伸手想拉夙衍上来。
夙衍在看到洛凝现身的那一刻不由怔住,在洛凝的呼喊声中他才猛然回过神,没有拉洛凝的手,而是拉着绳索一下翻身到了船上。
见夙衍无事,洛凝长出一口气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夙兄,不然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夙衍的神情复杂难测,望向洛凝的眼神充满探究。
洛凝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只好露出轻快的笑意道:“夙兄,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夙衍眉头一凝,依旧是冷漠的语气:“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这么惜命,为何又要拼命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因为想救便救了。”洛凝没加思索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