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如刀，刮过楼道，卷起刺骨的寒意。
跟在后面的王胖子和苏清璃，隔着十几米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人灵魂冻结的恶意。王胖子两条腿抖得跟装了马达似的，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违反“保持安静”的规则。
“陆……陆神他……他不会有事吧？”王胖子声音发颤，抓着苏清璃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清璃没有回答，她扶了扶黑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对峙的身影。
陆辰。
还有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校规的执行者——巡逻鬼师。
直播间里，近百万观众也屏住了呼吸，弹幕都稀疏了不少。
【我草，正面硬刚规则执行者？疯了疯了，这主播是真不要命啊！】
【这鬼东西看起来就好恐怖，感觉比裂口女的压迫感还强！】
【你们快看鬼师的眼睛！它好像在盯着陆神的心脏！卧槽，这是什么鬼的XP？】
【难道……鬼也喜欢重口味？就好这一口？】
陆辰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的贪婪。那是一种来自更高阶存在的、对低阶“补品”的渴望。
有趣。
看来裂口女的这颗“怨咒之心”，在这所学校里，是个香饽饽。
但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在鬼师那贪婪的“注视”下，陆辰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退出了顶楼平台的范围，重新踏在了楼梯的台阶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如同实质般将他锁定的阴冷恶意，骤然消失了。
顶楼平台阴影里的那个巡逻鬼师，空洞眼眶里的红光也随之黯淡，它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在原地呆滞了片刻，然后，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
“这就……走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主播你行不行啊！”
“不对劲！你们没发现吗？陆神一退回到楼梯上，那鬼就消失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鬼是个社交恐怖分子，最怕别人后退一步？”
直播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而苏清璃的眼中却亮起一道精光。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
王胖子也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陆神，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辰转过身，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很简单。”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说，“它是个遵守规矩的‘好老师’。它的管辖范围，只有被校规禁止的区域。”
“我们回去，有些事，需要重新捋一捋。”
……
回到相对安全的宿舍，王胖子第一时间把门反锁，还用桌子死死抵住。
“陆神，你刚才那一下，简直神了！”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怕地拍着胸口，“你是怎么知道后退一步就没事的？”
陆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苏清璃：“你先说你的发现。”
苏清璃点点头，拿出自己的终端，调出记录的校规。
“我一直在想几个问题。”她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第一，雷傲撕坏了书，违反了第三条校规，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第二，昨晚隔壁宿舍的人只是争吵，声音不算太大，却被立刻抹杀，惩罚的力度和标准是什么？第三，刚才的巡逻鬼师，作为规则的执行者，它明明有机会攻击你，为什么只是驱赶？”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辰：“把这几点，和你刚才的实验结果结合起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校规，根本不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王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保护我们，那拿来干嘛？当厕纸都嫌硬啊！”
“不。”陆辰接过了话头，声音冰冷，“它们是用来筛选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昨晚的宿舍，是‘它’重点监控的区域，所以一有风吹草动，惩罚立刻降临。”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图书馆，是被遗忘的角落，‘它’看不见，所以雷傲侥幸逃过一劫。”
“至于刚才的鬼师……”陆辰的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它只是个保安，负责把不听话的学生，赶回‘教室’里去。”
苏清璃的呼吸微微一滞：“你的意思是……遵守校规，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变成和那些鬼魂一样的‘学生’。而违反校规，就会被鬼师这样的执行者‘惩罚’……这是一个死局！”
“没错，一个完美的养殖场。”陆辰冷笑，“遵守规则，被慢慢同化，灵魂成为这里的养料。打破规则，被暴力清除，血肉成为它们的点心。无论怎么选，都是死。”
王胖子脸色煞白，他终于听懂了。这该死的学校，压根就没给他们留活路！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他带着哭腔问。
“凡是规则，必有漏洞。”陆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总觉得，我们还缺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脑中，忽然闪过昨晚那两具被拧成麻花的尸体，以及校规黑板上那个不起眼的漩涡涂鸦。
那个扭曲的图案……
“艺术来源于生活。”陆辰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啥？”王胖子没反应过来。
“走，去美术教室。”
十三中的美术教室，同样废弃已久。画板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墙角堆满了干涸的颜料罐，空气中飘着一股松节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一进门，换上了鬼心的陆辰就感觉到，这里的怨气，比其他地方要浓郁得多。
苏清璃也皱起了眉头，这里的阴冷感让她很不舒服。
“陆神，我们来这干嘛？这里连个鬼都没有……”王胖子小声嘀咕。
陆辰没有理他，他的鬼眼在昏暗的教室里扫视，很快，他就锁定在了墙角一幅被白布盖住的巨大画架上。
他走过去，一把扯下白布。
一幅诡异的油画，呈现在三人面前。
画的背景，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十三中教学楼。画的中央，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他的身体正以一个极其恐怖的角度扭曲着，四肢和脖子拧成了麻花，脸上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这姿势，和昨晚死去的两个新人，一模一样！
王胖子“嗷”的一声就想叫出来，被陆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看画的右下角。”陆辰沉声道。
苏清璃的目光移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在画的右下角，有一个签名。签名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色颜料画出的漩涡涂鸦。
和校规黑板上那个，一模一样！
“这……这幅画……”苏清璃的声音有些发干，“难道是预言？”
“不，这不是预言。”陆辰的手指轻轻抚过画面上那个扭曲的学生，“这是……教学演示。”
他缓缓说出了那个让苏清璃和王胖子都毛骨悚然的真相：
“校规，是某个强大的存在制定的。而巡逻鬼师，只是执行者。这部校规的真正作用，是把我们这些‘外来者’，驯化成画里这样的‘合格学生’。遵守它，就会一步步被侵蚀，最终变成画里的模样。违反它，就会被鬼师抓回来，强行‘纠正’成画里的模样。”
“这所学校的鬼，不是在杀人。它们是在……招生。”
这个结论，彻底颠覆了众人对副本的认知。
就在这时，苏清璃指着画的背景，有了新的发现。
“你们看，画里的教学楼顶上，站着一个人，像是个校长。但是……”
陆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画中，顶楼天台上，确实画着一个穿着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轮廓。
但他的脸部，却被人用刮刀，狠狠地挖掉了一大块！留下了一片狰狞的、混合着油彩和画布纤维的白痕。
似乎有人，不希望别人看到这位“校长”的真面目。
……
教学楼大厅。
当陆辰三人回来时，剩下的玩家正聚在一起，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规则的敬畏。
老徐正唾沫横飞地训话：“都听到了吗？以后谁再敢像陆辰那个疯子一样去挑衅规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得团结起来，严格遵守校规，才能活下去！”
雷傲在一旁附和：“没错！那个傻逼，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
“哦？是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厅入口处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陆辰带着苏清璃和王胖子，正缓步走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陆辰？你居然还敢回来？”雷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
“我如果没回来，你们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辰打断了他，径直走到人群中央。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一张张被恐惧支配的脸，平静地开口：
“我找到活下去的真正方法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老徐皱起眉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花样？”陆辰轻笑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你们奉若神明的校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接着，他将自己在美术教室的发现，以及关于“招生”和“养殖场”的推论，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玩家们的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迷茫，最后，转为了更深的恐惧和……不信。
“一派胡言！”老徐第一个厉声反驳，“我们亲眼看到违反校规的人是怎么死的！你说校规是陷阱？那你告诉我，没有校规，我们拿什么保命？”
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承认陆辰是对的，就等于承认他们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信条是错的，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没错！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们，好独吞奖励！”雷傲的跟班也跟着起哄。
“你们……”王胖子气得脸都红了，想跟他们理论，却被陆辰伸手拦住。
陆辰的目光扫过老徐，扫过雷傲，扫过每一张质疑他的脸。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怜悯。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遵守规则……”
他缓缓转身，走向大厅中央那块巨大的，用血字写满了校规的黑板。
“那么这规矩，今天我来破！”
话音未落，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那颗来自裂口女的怨咒之心，在他的胸腔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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