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就多练！”
当这行猩红大字在灵识光屏上弹出时，李二狗气得差点把价值三千灵石的幻境法盔摔在地上。他刚刚在“九幽黄泉秘境”幻阵版里被一只筑基期小鬼挠死——这要放在真实秘境里，他此刻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算什么修仙？”他扯下法盔，对着柜台咆哮，“老子花钱是来体验生死一线的，不是来玩过家家的！”
柜台后的执事弟子见怪不怪地掏了掏耳朵：“这位道友，现在各大门派联名要求降低死亡率，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您要真想来真的……”他指了指墙上血红色的告示，“那边有真实版预约通道，不过要签生死状。”
李二狗的咆哮在“幻境试炼堂”里并不算新鲜。自打秘境幻阵化的浪潮席卷修真界，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类似的闹剧。有人嫌虚拟秘境里的鬼怪不够凶，有人骂阵盘把“被雷劈”的痛感调成了“被蚊子叮”，更有甚者扛着剑冲到后台，扬言要砍了“把秘境改成过家家”的阵法师。
此时，试炼堂中央突然炸开一阵喧哗——有人搞了场“痛感挑战赛”，修士们轮流体验“被万箭穿心”的幻阵酷刑，谁能坚持十秒不喊停，就能赢走十包顶级辣条。一个络腮胡大汉拍着胸脯上阵，结果第一根虚拟箭刚“射”进胳膊，他就抱着桌子哀嚎：“疼死老子了！这比被我家母老虎拧耳朵还狠！”周围哄笑一片，林曜恰好路过，被人拉着起哄：“林曜真人来一个！您连肾都能捐，还怕这点疼？”他笑着摆手：“算了，我怕疼哭了影响形象，你们玩。”
林曜坐在角落茶座上，面前摆着个半旧的幻境法盔。他刚体验完“锁妖塔秘境简化版”，阵盘给他的评价是“过于保守，建议增加激进操作”。听到李二狗的咆哮，他忍不住笑了笑，对旁边的玄空子说：“长老您看，这就是您说的‘现在的娃娃经不起折腾’？”
玄空子捻着胡须，脸色铁青。这位长老今天是特地来“微服私访”的，结果刚进幻阵秘境没半个时辰，就被一只“削弱版”的千年狐妖气得差点拔剑——那狐妖不仅不咬人，还会对着他摇尾巴，阵盘灵识解释说“为避免吓到新手，已将攻击性下调80%”。“简直荒唐！”玄空子猛地一拍桌子，面前的灵茶震得溅出三滴，“当年我们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现在这些娃娃连幻阵里死一次都要哭爹喊娘！”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药王谷弟子听见，对方立刻怼了回去：“玄空长老这话就偏颇了！上个月有个刚筑基的师弟，在真实秘境里被毒蛛咬了一口，我们谷主用了三株千年雪莲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您倒是说说，是历练重要，还是命重要？”
争执声引来了更多修士围观，很快分成了两派。剑修们大多站玄空子这边，拍着胸脯说“怕死修什么仙”；丹修和医修则力挺药王谷，算着一笔笔“培养一个修士要花多少灵石”的账。吵到最后，有人指着天空喊了一声：“快看天机阁的报告！”
众人抬头，只见天机阁最新公布的《修真界年度伤亡报告》正悬浮在各大城池上空，用刺目的血色灵力书写着数据：去年因秘境试炼陨落的修士达三千六百人，其中七成是筑基期以下的年轻弟子，仅“万毒窟”一个秘境就吞噬了五百多条性命。更触目惊心的是，这些陨落的弟子里，有近三成是因为“经验不足，误触低级陷阱”。
“看到了吗？”药王谷新任谷主花想容的声音突然从天空传来——她竟直接将自己的神识投影在了报告旁边，“诸位可曾算过培养一个丹师要耗费多少资源？我谷去年折在秘境里的弟子，有三人已经能炼制五品灵丹！”她抬手一挥，空中浮现出三个年轻修士的笑脸，“他们本可以救更多人，却因为一次没必要的冒险没了。”
玄空子沉默了。他望着那组数据，想起自己年轻时带过的弟子，有两个就是在秘境里为了抢一株灵草，被守护兽撕碎的。那时他只觉得“死得其所”，可现在看着花想容投影出的笑脸，心里竟有些发堵。
争论还没出结果，秘境幻阵化的生意已经火得一塌糊涂。
金满堂觉得自己做了笔划算买卖。作为金陵商会的少东家，他花十万灵石买了“真实版”幽冥洞窟体验券。卖家拍着胸脯保证，这个套餐能百分百还原肉身撕裂的痛苦，甚至能模拟出元神溃散的濒死体验，连“被恶鬼啃咬时的牙酸声”都用了三千种灵音混合而成。
“这才够劲！”金满堂兴奋地激活玉简，迫不及待戴上法盔躺进灵玉舱。他特意选了“最高痛感模式”，幻想着自己像话本里的英雄那样，在恶鬼堆里杀个七进七出，最后“力竭而亡”的悲壮场面。
可当他在幻阵空间里被白骨精按住撕成碎片时，期待中的剧痛变成了轻微的酥麻感，就像被猫爪挠了一下。白骨精的“獠牙”戳到他脖子时，甚至还弹出个灵识对话框：“是否开启‘无痛死亡’模式？”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黑，阵盘提示音温柔响起：“感谢体验，道友记得给五星好评哦~好评可兑换‘幽冥洞窟纪念品’一份！”
“我评你大爷！”金满堂猛地扯下法盔，抡起镶满宝石的法盔砸向地面，“老子要的是真死体验！真死懂吗？！这破幻阵连我家护院练手的痛感都不如！”
他这一闹，周围立刻炸开了锅。不少修士纷纷附和，说自己买的“真实版”也是假货：有人在“火山秘境”里被岩浆浇了一身，只觉得温乎乎的；有人在“寒冰狱”里冻了三天，连哈气都没带白霜；最离谱的是个女修，说她在“情劫秘境”里遇到的“渣男”，台词僵硬得像块木头，“连我家看大门的表白都比他真诚”。
更疯的是有人搞了“假货打假赛”，修士们把买到的“虚假幻阵”排成队，用灵力砸出“伪劣”二字，砸得最准的能赢一个“幻阵体验券盲盒”。结果有人砸开盲盒，发现里面是“九幽黄泉一日游（儿童版）”，附带“恶鬼陪玩”服务，气得当场把盲盒吞了下去。
原来，为了讨好那些怕痛、怕吓、甚至怕伤心的修士，不少商家偷偷篡改了幻阵阵盘参数，把“真实版”改成了“过家家加强版”。更缺德的是，他们还在契书里藏了小字——就像金满堂那张券上的“本产品最终解释权归幻真秘境所有”，出了问题根本没法维权。
林曜这天正好来商会处理“公益肾”的后续事宜，撞见金满堂砸法盔的场面。他捡起地上的体验券看了看，又扫了眼旁边的投诉榜，发现光今天就有两百多人投诉“幻阵掺水”。“这不是欺负人吗？”他对商会掌柜说，“要么就明说‘儿童版’，要么就按说好的来，玩这种文字游戏，不怕砸了招牌？”
掌柜苦笑：“林曜真人有所不知，现在的修士难伺候得很——要刺激，又怕真受伤；要真实，又怕留下心理阴影。我们也是左右为难啊。”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雷。众人抬头，只见所有秘境入口处都浮现出鎏金天规，字迹亮得晃眼：
【凡秘境试炼，须明示虚实：标“真实版”者，痛感、风险不得低于原秘境七成；标“体验版”者，须注明“无死亡风险”“痛感下调XX%”。】
【违者天雷轰顶，神魂俱灭。】
天道盟的新规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混乱的市场。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商家吓得连夜改标签，有个胆大包天的还想偷偷不改，结果刚把“真实版”的牌子挂出去，就被一道天雷劈中了招牌，木头烧焦的味道飘出三里地。
有趣的是，新规颁布当天，各大门派不约而同推出了“怀旧版”秘境。玄空子甚至亲自下场写广告词：“重温刀口舔血的黄金年代——死亡率保证30%以上！附赠‘尸山血海’背景灵音，让您梦回修真界最狂野的岁月！”没想到还真吸引了不少老修士，有人扛着生锈的飞剑就去了，说要“找回年轻时的感觉”。
而最畅销的产品，却是药王谷推出的“濒死体验幻阵”。花想容在发布会上笑眯眯地说：“我们保留了99%的真实痛感，比如被毒蛛咬到的麻痹感、被天雷劈中的灼烧感，都和真的一模一样。但请放心，您绝对死不了——体验结束后，还附赠‘重生礼包’，包括一次免费疗伤和三碗安神汤。”她眨了眨眼，“毕竟医者仁心嘛，既要让您知道‘死有多可怕’，也要让您明白‘活着多可贵’。”
林曜路过药王谷的试炼堂时，看到排队长龙绕了三圈。有个年轻修士正哭着从里面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喊：“太吓人了！再也不敢乱闯秘境了！”旁边的人却更兴奋了，搓着手说：“越吓人越真实！快让我进去试试！”
他摇摇头，转身走向功德堂。比起这些吵吵闹闹的幻阵，他更关心那个“公益肾”能不能尽快匹配到合适的修士。这所谓的“公益肾”，并非血肉之躯的一部分，而是他以自身功德凝聚、存于功德堂“善池”中的一枚“功德印”。它像一颗温暖的光核，等待着与某位因修炼受损、灵根偏颇的修士进行“灵息匹配”。匹配成功，便如同雪中送炭，助其修补道基，重续仙途。这一切，无需开坛破肚，只需一缕心神牵引，便可完成。
至于秘境是真还是假，是痛还是痒，或许就像玄空子和花想容争的那样——修仙路上，既要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也得有珍惜性命的清醒。
只是不知道，那些在“怀旧版”秘境里厮杀的老修士，会不会突然怀念起当年那个连幻阵都没有，却敢凭着一腔热血闯龙潭虎穴的自己。
林曜刚走出功德堂，就见两个修士抬着块新招牌往天机阁门口搬，招牌上“渡劫DLC限时特惠”几个字闪得刺眼。他正纳闷“DLC”是何物，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咆哮——是李二狗，正被个推销修士缠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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