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
陆远靠墙而坐,双目紧闭,但他的大脑却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镇北侯赵长渊。
秋蒐大典。
宫廷政变。
去找太子告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彻底掐灭。他是什么身份?一个背负着叛国罪名的金鳞卫逃犯。别说见到太子,恐怕他还没靠近东宫,就会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死。将希望寄托于上位者的圣明,是赌徒才做的事情。
闭关修炼,冲击更高境界?
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秋蒐大典就在八月十五,时间紧迫,他没有几年时间去慢慢打磨。
前路已尽,退路已绝。
当所有堂皇正道都被堵死的时候,剩下的那条路,往往布满了荆棘与鲜血,却也是唯一能通向生天的路。
陆远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如深渊般冰冷的决绝。
他不能等,不能躲。
他要主动出击。
既然镇北侯的儿子赵乾,已经亲自带人来处理自己这只“虫子”,那自己就干脆当一次合格的“诱饵”,设下一个陷阱,反过来猎杀他!
这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破局!
只要杀了赵乾,就等于斩断了镇北侯的一条臂膀,更能打乱他的全盘计划,让他陷入丧子之痛与计划败露的恐慌之中。在混乱中,他必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一个周密的“反猎杀”计划,在陆远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首先,要引蛇出洞。
他必须留下一个线索,一个只有镇北侯府的追捕者才能看懂,并且确信无疑的线索。
陆远从怀中,取出了那半页从杜府火场中得到的账本残页。他盯着上面的暗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来到南城坊一处最混乱、三教九流汇聚的街口。这里有一面墙,贴满了各种悬赏、招工、寻人的告示,号称“百事墙”。
他用木炭,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留下了一行字,字迹潦草,模仿的是街头混混的口吻:
“高价收货,北狼玄羽,有多少要多少。”
外人看到,只会以为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贩子在做黑市生意。
但是,这行字落入奉命追查的赵乾眼中,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北狼”、“玄羽”,这正是他们与北蛮交易的绝密暗语!知道这个暗语的,除了核心的几个人,就只有那个失踪的罪证本身!
这行字,就像一盏黑夜中的明灯,毫不掩饰地告诉赵乾:我,就在南城坊。
做完这一切,陆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迷宫般的巷道之中。
他没有回柴房。
他选择的猎场,是南城坊边缘一处废弃多年的戏楼。
这座戏楼早已荒废,主体结构却依然坚固。楼内蛛网遍布,戏台倾颓,二楼三楼的包厢回廊更是错综复杂,充满了各种视野死角和可以藏身的阴影。这里,简直就是为《浮光掠影》量身打造的完美猎场!
陆远如同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在戏楼的最高处——那悬于戏台之上的横梁间穿梭,熟悉着这里的每一寸结构。
他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与周围的黑暗和尘埃融为一体,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骄傲的猎物,很快就会带着自信满满的猎犬,一头撞进他这张精心编织的蛛网之中。
……
一个时辰后。
废弃戏楼之外,出现了十数道矫健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容英俊却带着一丝阴鸷之气的年轻人。他腰间佩着一柄价值不菲的宝剑,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眼前这座破败的建筑。
他,正是镇北侯世子,赵乾。
“世子,我们的人已经确认过了,那面墙上的字迹,是半个时辰内才出现的。”一名护卫在他身后低声禀报,“看来那只老鼠,真的就藏在这附近。只是……他这么做,未免也太嚣张了,会不会有诈?”
赵乾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有诈?”他嗤笑道,“不过是一只侥幸逃脱,自以为聪明的老鼠,想用这种方式来挑衅我们罢了。他以为南城坊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就能成为他的庇护所?”
“传令下去,将这座戏楼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我倒要亲自看看,”赵乾拔出长剑,剑锋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这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究竟长了多大的胆子!”
他一挥手,数名精锐护卫便如猛虎出笼,从各个入口冲入了黑暗的戏楼之中。
而在戏楼最高处的黑暗里,一双冰冷的眼睛,缓缓睁开。
猎物,入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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