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骨片的字,是用“容器”的血刻上去的!用尚未被彻底抹杀的“存在”,在通往最终虚无的骨片上,留下的最后哀嚎!
这发现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种绝望。
吴天他们找到了暂时压制甚至可能“消除”那些东西追杀的方法——用蕴含“存在之力”的血,在444号楼内特定的“骨片”上留下印记。
或许能干扰甚至短暂“标记”那些东西?但这方法本身,就是饮鸩止渴!每一次刻写,都是在消耗自身那点可怜的“存在”!
“天…天哥?你…你脸色好难看…”胖子看着吴天瞬间煞白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担忧的问:“有…有办法了吗?”
吴天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巨响,猛地砸在他们背靠的铁门上!
整个房间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锈蚀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纯粹的虚无气息,如同冻结万载的冰河,瞬间穿透厚重的门板,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它…它要进来了!”胖子惊恐地尖叫,身体死死抵住铁门,仿佛这样就能阻挡外面那恐怖的存在。
吴天的心沉到了谷底!压制的方法找到了,但根本没时间实施!
门外的“东西”显然彻底失去了耐心!它要强行破开这扇门,将他们彻底抹除!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吴天和胖子。胖子抵着门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无声地淌下。
吴天攥紧了拳头,冰冷的左手烙印深处,那股镇压了诡异的力量在虚无气息的压迫下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搏动着,却无法提供丝毫反抗的底气。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
“轰——!!!”
一声远比那东西的撞击更狂暴、更决绝的巨响,猛地从铁门外的走廊方向传来!
那声音仿佛带着血肉之躯撞碎一切的疯狂!紧接着,是某种东西被狠狠砸在铁门上的沉闷声响,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痛苦与暴戾的嘶吼!
“呃啊——!!!”
是白队的声音!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燃烧己身的疯狂!
“砰!哐当!”
铁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和咆哮声!仿佛有两股恐怖的力量在门外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搏杀!
门外的虚无气息被一股弱小、却带着疯狂和决绝的混乱力量短暂地冲散、搅乱!
“走!!!”白队的声音穿透铁门,带着濒死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从腹腔里挤出来,“去…里面…最深…那个…房间…有…有办法…我拖住它!”
吴天和胖子都惊呆了!
白队?他没事?或者说……他拖着那具早已被“诡异”侵蚀、又被追杀吴天他们的那东西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残躯,竟然追到了这里?
而且……他在用自己当诱饵,拖住外面那个更恐怖的家伙?!
“白队!”吴天猛地扑到铁门前,嘶声喊道。
“别…废话!”门外传来白队更加痛苦的嘶吼,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某种东西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快…走!我…撑不了…多久!去…找…那个…房间!里面…有…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带着决绝的怒吼,和门外那无声却令人窒息的愤怒波动!
吴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滚烫!
他和白队,萍水相逢,可这个只剩下残躯的民调局队长,却在这绝境中,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存在”,为他们搏出了一丝渺茫的生机!
“走!”吴天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一把拉起胖子。
那双之前被恐惧和绝望占据的眼睛里,此刻燃烧起一种冰冷的火焰——那是愧疚、愤怒,还有被白队的牺牲点燃的、绝不认命的狠劲!
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吴天眼中的火焰惊醒了,他胡乱抹了把脸,眼神里也多了点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又被点燃的狠戾。“走!天哥!”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掌心烙印的微弱血光,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间深处另一扇破败、几乎被灰尘和蛛网封死的木门。
就在他们撞开那扇腐朽木门的瞬间——
“吼——!!!”
门外,白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痛苦和某种解脱般的嘶吼!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撕开的裂帛声!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波动猛地爆发开来,夹杂着白队最后残存的意志和那冰冷虚无的气息,瞬间席卷了铁门外的空间!
吴天和胖子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掀飞,撞进木门后的黑暗里。
在意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瞬间,吴天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
铁门方向,一道扭曲的、散发着微弱红光和白队最后残存气息的模糊人影,死死抱着那团翻滚的灰影,一同撞进了一个凭空撕裂的、深灰色的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瞬间合拢!
连同白队的气息,连同那恐怖的家伙,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铁门外一片狼藉和死寂。
“呃……”吴天挣扎着从灰尘中抬起头,后背剧痛。掌心烙印深处,那股冰冷的力量似乎……壮大了一丝?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白队最后气息的冰凉暖流,悄然融入了吴天左手的烙印深处。
是左手在最后时刻,本能地攫取吸收了白队消散时逸散的最后一点力量?还是白队主动留下的什么?
吴天来不及细想,胖子也挣扎着爬过来,脸上全是灰,眼神却死死盯着铁门方向。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后怕,还有一丝……震撼。
“他…”胖子的声音哽咽了。
吴天沉默着,撑着冰冷刺骨的左手站起来。他走到那扇扭曲变形的铁门前,门板上还残留着搏斗的凹痕和几道青灰色的痕迹。
“白…白守华…”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带着最后的执念,如同叹息般在吴天脑海中响起,“…帮我…看看…她…城东…向阳…福利院…三号…床…”
声音彻底消失了。
白守华。这是白队的名字。
吴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彻底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坚定。
“走。”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去找那个房间。”
吴天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铁皮,却没了之前的颤抖,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扇浸染着白队存在的铁门。
胖子脸上灰土混着未干的泪痕,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死扒着吴天,而是咬着牙,跟在他身后半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死寂的黑暗。
吴天掌心烙印发出的微弱血光,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摇曳不定,勉强照亮前方几尺。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灰,绕过倾倒的木柜和破碎的玻璃渣,朝着白队用命指出的方向——房间深处那扇几乎被灰尘和蛛网完全封死的破烂木门摸索。
白队的名字和那句断断续续的“城东向阳福利院三号床”,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吴天脑子里。
愧疚感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却又成了支撑他继续向前的冰冷支柱。
那扇木门腐朽得厉害,门板歪斜,门轴似乎锈死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几乎把它裹成了一个茧。
吴天停下脚步,看着这扇门。胖子也紧张地靠过来,大气不敢出。
吴天抬起左手,掌心烙印的血光微微摇曳。他本意是想擦去门上的蛛网和灰尘,看看门锁在哪。
就在他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布满灰尘的腐朽门板时——
异变陡生!
掌心烙印深处那枚沉寂的血色眼球,毫无征兆地自行逆转!如同生锈的轴承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扭动!
“咔哒…咯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摩擦的声音从吴天左臂深处响起!一股狂暴,冰冷到极致的吸力猛地从逆转的眼球中爆发出来!
手臂传来的剧痛使得吴天闷哼一声,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控制!它不再是吴天身体的一部分,而像被某种更高意志操控的冰冷工具!
失控的左手猛地向前一探,无视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五根冰冷僵硬的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奶油,无声无息地嵌入了腐朽的木门之中!
没有推,没有拉。
那扇几乎被封死的木门,就在被左手触碰到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
“噗……”
一声轻响,厚重的灰尘和蛛网无声地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腐朽的门板像是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化作簌簌落下的木屑粉末,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门洞!
一股比“304”号房内更加古老、仿佛凝固了亿万载时光的气息,猛地从门洞内涌出!
吴天甚至来不及反应,那股气息和左手失控带来的巨大吸力,就将他整个人狠狠“拽”进了门洞!
“天哥!”胖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前一花,那漆黑的门洞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无形的力量也将他猛地吸了进去!
冰冷!绝对的冰冷!
比“304”号房内更甚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吴天,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重力,只有无边的死寂和那刺骨的寒冷。
就在这时,他那只失控的左手掌心,逆转的血色眼球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红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黑暗,照亮了这片虚无空间的核心——
悬浮在虚无中央的大块骨片!
这片骨片比其他的要大上许多,通体暗沉,布满深邃古老的龟裂纹路,散发着亘古的死寂气息。
骨片表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极其暗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线条勾勒出的……图案?
不,不是图案!
那是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影子”!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边缘在不断变幻、溃散、重组,仿佛由亿万细小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光点构成。
它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散发出一种超越理解的意志!
仅仅是“看”到它,吴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抽离、被那无边的意志所同化!
就在吴天被这意志震撼得几乎意识崩溃时,逆转的血色眼球猛地射出一道血光,精准地打在骨片的中心!
嗡!
骨片剧烈震颤!表面的暗红线条骤然亮起,组成那意志的光点疯狂流转!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冲进了吴天左臂逆转的血色眼球,再狠狠灌入他的大脑!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吴天的灵魂!仿佛亿万根冰针同时穿刺他的意识,又像是整个宇宙的法则在他脑海里疯狂演绎!
他看到星辰诞生又熄灭,看到文明辉煌又化为尘埃,看到时间的长河奔流不息又最终冻结……混乱、无序、最终归于冰冷死寂!
信息的核心却异常清晰:
“……逆转…之匙…引导…之力…镇…万…聻……”
“……然…薪柴…焚…尽…则…狱…破…身…死…道…消…”
催动这“左手”真正力量的方法!以逆转眼球为引,沟通那虚无中的“意志”之力,镇压鬼聻(乃至更恐怖的存在)!
但代价……每一次催动,都在加速燃烧自己作为“薪柴”的生命和“存在”!当烙印彻底焚尽,就是狱破身死之时!
就在这痛苦和明悟达到顶点的瞬间——
咔!
一声轻微的移动声
中央那块骨片,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猛地脱离了原位!
它化作一道暗沉的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射向吴天!
噗!
骨片毫无阻碍地没入了吴天那只失控且散发着刺目红光的左手掌心!直接融入了那逆转的血色眼球之中!
眼球逆转的速度猛地一滞!红光瞬间收敛了大半!那股狂暴的信息和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也随之骤然减轻。
吴天浑身一软,如同虚脱般跪倒在虚无之中,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
他试着抬起左手,掌心烙印依旧深红,那枚血色眼球也恢复了原状。
但仔细看去,眼球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暗沉纹理,仿佛融入了刚刚那个骨片。
代价……巨大的代价!他得到了钥匙,却看清了脚下通往深渊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