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阳眼神微动，几乎是下意识地，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动作快得武明空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促狭和毫不掩饰的亲近：“甜吗？陛下？”那声音低沉了些，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的动作，让武明空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还有那瞬间拉近的、属于年轻男性的充满阳光活力的气息。心脏像被什么攥了一下，又猛地加速跳动起来。这感觉……不对劲！很不对劲！
“糖分严重超标47%，大量反式脂肪酸，潜在致癌物添加剂……”李昀承冰冷的声音如同精准的冰锥，瞬间将这刚刚升腾起一丝暧昧的泡泡戳得粉碎。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操作台边，调出了一堆关于奶茶危害的数据分析投影，语气平板得像在宣读判决书。
“毒药？！”武明空条件反射般地把奶茶往旁边一扔，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来人！给朕试毒！快！”千年来形成的帝王本能让她脱口而出。
“……”
训练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更加彻底，更加尴尬的死寂。连全息投影上那朵巨大的冰火心形烟花都仿佛凝固了。
李宸阳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李昀承看着投影数据的动作顿住，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史前生物般的眼神看着武明空。
苏婉儿捂住了脸，绝望地从指缝里看着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试毒太监：陛下，时代变了！】【传下去！陛下要太监！】【打赏：宫廷试毒银针（包邮）】彻底淹没刷屏。
几秒钟后，李宸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强忍着再次爆笑的冲动，肩膀一耸一耸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笑意：“陛下……21世纪了……没有试毒太监这个工种了……要不，我帮您喝一口试试？”
李昀承则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的最新款折叠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认识一个收藏古玩的，可以立刻下单同城快送一套纯银试毒针，十分钟内送到。”
武明空：“……”她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朕的一世英名！今日彻底葬送在这杯“毒药”和这两个混账男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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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训练室陷入极度尴尬又莫名紧绷的修罗场时，东海市庞大而阴暗的下水道网络深处，一场污秽的蜕变正在加速。
城市污水处理厂巨大的沉淀池底部，淤泥如同活物般缓慢地翻滚、聚集。几块扭曲的、依稀能看出是马桶搋子部件的金属碎片，被无数条由腐烂菜叶、油污、塑料袋残片、甚至还有用过的安全套构成的黏稠黑色触手紧紧包裹着，如同一个正在搏动的、巨大而恶心的黑色心脏。
碎片上，那点幽蓝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周围的污秽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召唤，污泥、腐烂的有机物、沉淀的重金属颗粒，甚至一些细小尖锐的工业碎屑，都疯狂地向这个聚合体涌去。
“恨……”
“力量……污染……”
“赵……有才……”
“不……死……”
无数细碎、怨毒、充满无尽饥饿感的意念，在污浊的泥水中低语、汇聚、融合，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那团污秽聚合体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吹胀的、腐烂的皮球般剧烈膨胀！粘稠的黑色物质拉伸、变形，渐渐勾勒出一个扭曲、臃肿、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轮廓。这个轮廓的胸口位置，那点幽蓝的光芒如同邪恶的心脏，搏动得更加有力了，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更多的污秽附着其上。
“噗叽——”
一只完全由粘稠黑色油脂、缠绕的塑料袋和几根鱼刺构成的手臂，猛地从沉淀池边缘的污泥里伸了出来，扒住了冰冷的水泥池壁。紧接着，一个由腐烂发黑的菜叶子勉强充当头发、两颗生锈的瓶盖充当空洞眼睛、半截鱼骨头歪斜地插着充当鼻子的“头颅”，艰难地抬了起来。那空洞的瓶盖眼窝深处，两点幽蓝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幽幽闪烁，充满了纯粹的恶意。
“嗬……嗬嗬……”非人的、带着下水道特有混响的嘶哑声音，从这个污秽聚合物的“喉咙”深处挤出，像是破风箱在艰难抽动。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它腐烂的“下巴”滴落。“武……明……空……李……昀……承……”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从地狱的熔炉里淬炼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回来……了……”
“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由城市垃圾和深渊怨念构成的怪物，用它黏糊糊的手臂支撑着臃肿的身体，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爬上了沉淀池的边缘。它身后拖曳着一条散发着浓烈恶臭、流淌着粘稠污液的痕迹。它“站”在池边，那由鱼骨头和塑料片组成的“鼻子”似乎抽动了一下，像是在辨别方向。片刻后，它拖着沉重的、不断滴落污秽的身躯，缓缓地、无声地融入了旁边一条更加宽阔、更加黑暗的下水道主干渠。粘稠的污液在它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散发着不祥深渊气息的“道路”，慢慢渗入城市庞大的地下脉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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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室里，弥漫的尴尬气氛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武明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一把凤火把这地方连同这两个看笑话的男人一起烧了清净！
李昀承那套纯银试毒针的订单终究是没下成。他收起了手机，但看着武明空的眼神，依旧带着一种让女皇陛下极其不爽的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仿佛在欣赏什么稀有古董突然活了还闹了个大笑话。
李宸阳倒是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像是完全忘了刚才的“试毒太监”事件，脸上又挂起那种极具欺骗性的阳光笑容，变魔术般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香气瞬间再次弥漫开来。“好啦好啦，陛下息怒！试毒太监没有，试吃勇士在此！”他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炸鸡块，拿起一块最大的，递到武明空鼻子底下晃了晃，“刚出锅的，脆着呢！保证没毒，我以身试法……哦不，以身试吃过了！”他故意眨眨眼。
那霸道的油炸肉香，如同最精准的攻城锤，狠狠砸在武明空因特训而饥肠辘辘的胃上，也砸碎了她最后一点“辟谷”的坚持。什么帝王威严，什么尴尬羞耻，在人类最原始的食欲面前，通通败下阵来。
“哼！谅你也不敢！”武明空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一把抢过那块炸鸡，带着点泄愤的意味狠狠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滚烫鲜嫩的肉汁瞬间溢满口腔，混合着辛辣的调料……这味道！
**强烈的味觉冲击瞬间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还是大明宫。一个瑟瑟发抖的御厨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前托盘里放着一碟鲜红如血的酱料。那是岭南新进贡的“魔鬼椒”研磨而成。她身边一位刚得宠、急于表现的年轻才人，为了讨好她，将这碟“鹤顶红”般的酱料献上，鼓吹其如何美味。她当时只冷冷瞥了一眼那刺目的红，便挥手：“此物色如鸩毒，居心叵测。拖下去，杖二十，打入冷宫。”那才人凄厉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边……
而现在，这同样鲜红、甚至更显浓烈的辣酱，裹挟着滚烫的油脂和肉香，在她舌尖疯狂地跳跃、燃烧！一股灼热感从口腔直冲头顶，呛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上瘾的刺激和痛快！
“咳咳……水……水！”武明空被辣得直吸冷气，用手扇着风，眼泪汪汪。
“给给给！”李宸阳早有准备，立刻把刚才那杯奶茶又塞回她手里，看着她被辣得嘴唇红肿、眼眶泛红、狼狈又鲜活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愉悦和宠溺，“慢点慢点，这辣酱可是特制的，后劲足着呢！”
李昀承看着武明空被辣得毫无形象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关于健康危害的话，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转身走向操作台，默默调低了训练室的温度。
李宸阳见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立刻凑近武明空，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诱惑，压低声音说：“陛下，下周我生日，包了个山庄，专门请了西北烤全羊的大师傅！用的是最野性的草原羊，撒的是秘制的、比这个还带劲十倍的变态辣香料！那滋味……”他故意咂咂嘴，“保证让您体验一把什么叫‘烈火焚身’的快感！比您当年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刺激多了！来不来？”
烤全羊！武明空被辣得有点晕乎的脑子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眼睛都亮了一下。这可比关在笼子似的训练室里对着虚拟寒气有意思多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精准地射了过来。
“下周二全天，她需要完成《深渊能量学基础理论》第三章的精读，并提交不少于一万字的能量中和实践分析报告。”李昀承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晶板，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复杂的符文和公式。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武明空，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报告质量，直接关系到后续‘深渊琥珀’接触权限的开放等级。”
武明空脸上那点因为烤全羊而升起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一万字报告？！还要精读那比天书还难懂的破理论？！
“李昀承！你！”她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炸鸡骨头扔过去。
“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李宸阳立刻挺身而出，挡在武明空身前，脸上那点阳光被不满取代，“生日一年就一次！陛下也需要放松！劳逸结合懂不懂？再说了，你那什么深渊能量学，有烤全羊重要吗？”
“安全重要。”李昀承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武明空锁骨下方被训练服领口遮住的位置，意有所指，“放任不稳定的力量，比任何已知的‘毒药’都危险百倍。你想让她再碰一下那东西就炸掉半栋楼？”他指的是“深渊琥珀”。
李宸阳一噎，显然也想到了那东西的危险性，气势弱了半分，但还是梗着脖子：“那……那也不能把人关起来死读书吧？陛下又不是你的囚犯！”
“朕不是囚犯！”武明空终于爆发了，她把奶茶杯重重往旁边操作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你们俩当朕是什么？！争抢的玩具吗？！一个拿烤羊诱惑！一个拿报告威胁！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轮得到你们来安排？！”她气得胸脯起伏，脸颊因为愤怒和刚才的辣意更加绯红，那双凤眸因为怒火而灼灼生辉，属于女皇的、久违的威压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竟让两个男人都微微一怔。
苏婉儿在角落里看得大气不敢出，手指却飞快地在直播间输入：【打起来了！陛下雄起！冲啊！掀翻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弹幕被【陛下霸气！】【女皇气场全开！】【双龙傻眼了吧！】疯狂刷屏。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嘀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训练室内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李昀承脸色骤变，瞬间看向主控光屏。屏幕上，代表城市安全监控网络的巨大三维地图上，一个刺目的猩红光点正在某个区域疯狂闪烁，位置坐标清晰得令人心惊——**东海市西区，凤鸣里社区！**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婉儿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也疯狂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是社区物业的紧急群发信息，还附带了一段模糊的、由社区便利店门口监控拍下的视频片段。
苏婉儿颤抖着手指点开，只看了一眼，就失声尖叫起来：“啊——！陛下！快看！凤鸣里！出……出怪物了！”
武明空和李昀承同时冲到光屏前。
只见那晃动的监控画面里，一个由垃圾、污泥和腐烂物构成的、庞大而扭曲的类人形怪物，正用它黏糊糊的触手，疯狂地砸着“好邻居”便利店的强化玻璃门！玻璃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怪物胸口处，一点幽蓝的光芒如同邪恶的心脏，在昏暗的光线下剧烈搏动！
怪物似乎被便利店里明亮的灯光和食物吸引，它那由生锈瓶盖构成的“眼睛”死死盯着里面货架上的面包和香肠，粘稠的黑色涎液不断从它歪斜的“鱼骨嘴”里滴落。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当它似乎因为砸不开门而狂躁地挥舞着触手时，那由塑料袋、烂菜叶和某种不可描述的橡胶制品构成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动了一下，仿佛隔着监控镜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一个嘶哑、破碎、充满无尽怨毒的声音，被监控勉强捕捉到，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地狱的丧钟：
“……武……明……空……”
“……家……”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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