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站在苏州河畔，望着河水中漂浮的第41面铜镜。镜背那行小字在晨光中闪烁：“第一个拒绝成为镜子的人，才是真正的钥匙”。
“你还在犹豫什么？”
苏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默转身，看见她的右眼黑洞已经扩散到半边脸颊，银灰色的物质像蛛网般在皮肤下蔓延。她的左手捧着一面破碎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片星空。
“赵建国已经开始行动了。”她指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你看。”
程默的左眼自动对焦——整座城市的玻璃幕墙都在微微发光，像无数面镜子正在苏醒。
1
地铁站的电子屏闪烁着异常公告：
“今日全市玻璃制品临时检修，请市民远离窗户。”
程默挤在人群中，左眼的镜面视野穿透乘客们的身体——每个人的心脏位置都有一小块镜片，最小的只有针尖大小，最大的已经覆盖半个胸腔。
“听说今早又有十几个人被送进医院。”身旁的中年男人对同伴说，“都说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我昨晚梦见自己是个考古学家。”同伴揉着太阳穴，“在挖一面刻着我名字的铜镜......”
程默的左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地铁隧道的透视影像——墙壁上镶嵌着数十面铜镜，编号从42到45，每面都刻着未来日期。
2
咖啡店的电视正在播放紧急新闻：
“今日苏州河再次发现五面明代铜镜，专家称这与近期市民集体幻觉现象可能存在关联......”
画面切换到考古现场，林夏正在接受采访。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樱花色指甲油，颜色比程默记忆中的要深。
“这些铜镜的纹饰呈现明显的晚期特征。”她对记者说，“但最奇怪的是第45面镜子，上面刻着明天的日期。”
程默的左眼突然捕捉到细节——林夏说话时，她的瞳孔偶尔会变成完全的镜面。当摄像机的反光扫过她的脖颈时，皮肤下隐约可见条形码的轮廓。
“她已经是载体了。”苏雯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黑洞右眼里旋转着星云般的物质，“赵建国在加速同化进程。”
3
公司的玻璃大门变成了毛玻璃状。
前台机器人用赵建国的声音说：“欢迎回来，程总监。您的左眼同步率已达到52%，符合二级权限标准。”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七个程默，最年长的那个突然开口：“B7实验室需要你。”
当电梯门开启时，程默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从未见过的走廊里。两侧墙壁是活体镜面，每走一步都会映出不同时空的记忆片段——
25岁的自己在婚礼上亲吻穿白裙的林夏；
37岁的自己抱着婴儿站在苏州河边；
70岁的自己将一枚镜片植入年轻自己的左眼...
“这是记忆回廊。”
赵建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尽头的实验室门自动开启，露出里面巨大的环形装置——152面铜镜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完美的球体。
“第152面镜子即将完成。”赵建国的全息影像浮现，“你猜它的载体是什么？”
4
黄昏的医院天台，苏雯的黑洞右眼开始失控。
“我看见了镜界背面......”她的声音变得空洞，“那里有无数个拒绝成为镜子的人......”
银灰色的物质从黑洞中涌出，在空中形成一扇门的轮廓。门缝里渗出刺骨的寒意，程默的左眼看到门后是无数个被镜面吞噬的人影，他们都在挣扎着想要出来。
“带我进去。”程默抓住苏雯的手。
“不行！”她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泪，“你的同步率超过50%，进去就会被同化！”
就在这时，程默的手机震动。林夏发来一条消息：“默默，来河边。我知道怎么打破轮回。”
附件是一张照片——第46面铜镜刚刚从河底浮出，上面刻着今天的日期，以及一行小字：
“钥匙就在你拒绝的那一刻。”
5
午夜的地下实验室，152面铜镜开始共振。
赵建国的全息影像膨胀到充满整个空间：“当第152面镜子激活，这座城市将成为完美的载体。”
程默的左眼突然看到真相——所谓的“第152面镜子”，就是完全镜面化的上海。而激活它的最后一步，是让程默的同步率达到100%。
“你终于明白了。”赵建国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你从来就不是实验对象，而是最后的钥匙。”
林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环形装置中央。她的身体正在镜面化，但右手死死攥着一块铜镜碎片。
“默默，记住......”她的声音从所有铜镜中传出，“拒绝才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完全变成了镜子。
6
程默跪在环形装置前，左眼的同步率飙升到75%。
152个时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无数次重复同样的选择——接受镜片植入，成为钥匙，激活第152面镜子......
但这一次，当记忆洪流冲击到某个节点时，他看见了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在每一个轮回的第38次，醉酒的自己都拨通了同一个号码。而电话那头，70岁的自己总是说同一句话：
“记住，拒绝才是密码。”
程默突然笑了。他举起第41面铜镜，对着自己的左眼狠狠砸下——
“我拒绝。”
镜面同步率瞬间归零。
7
世界在寂静中重构。
程默再次睁开眼睛时，躺在苏州河边的草地上。晨露打湿了他的衬衫，左眼传来真实的刺痛——那里没有镜片，只有一道新鲜的伤疤。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铜镜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的天空。远处，城市的玻璃幕墙恢复了正常，晨光中再没有诡异的反光。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
“默默，今天是我们恋爱五周年，别忘了晚上七点的约会。——林夏”
程默望向河面，在最靠近岸边的一块碎片上，他看见了一行正在消失的小字：
“第153次轮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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