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刘熙找出一张身契:“去找兰姑姑,把她女儿的身契给她,告诉她,江家那几位公子是不成器的,他女儿又是个清秀丫鬟,去了江家只怕没什么好日子,让她仔细想想自己的女儿,若是想通了,今天晚上悄悄来找我。”
红英干脆的应了声,拿了东西就去。
兰姑姑是江啼的陪嫁,是江啼出嫁时,江家特意买来备着给刘武做妾的,可刘武对女色不感兴趣,也没有一定要生个儿子的执念,眼见着兰姑姑的年纪大了,江啼才将她许给了府里管事的儿子,成了管事媳妇。
前世,他们一家跟着去了江家,她女儿小玉才十三岁就被江家三爷惦记上了,兰姑姑知道那是个混不吝,夫妻俩也不希望女儿给爷们儿做通房丫鬟,求到江啼跟前,想让女儿出去嫁人,江啼原本是答应的,知道自己的好外甥儿看上那姑娘后就改了口。
后来小玉被江家三爷趁着酒劲糟蹋了,天还没亮就跳了井,兰姑姑夫妻知道后一夜老了十几岁,心气都没了,江啼说她姑娘不惜福,自此伤了兰姑姑的心,主仆俩也彻底生分离心。
她是江啼的心腹,管着江啼的银钱私房,比起江啼要聪明许多,又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事涉她的孩子,刘熙赌她一定会来。
刘熙耐心的等到夜里,所有人都差不多睡下了,守在院门口的红英才等来兰姑姑。
她是悄悄来的,进屋见刘熙在等自己,赶忙行礼:“姑娘。”
“坐着说话吧。”刘熙让红英给她搬了凳子:“姑姑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了,姑姑若是舍得,往后就让你女儿跟着我,比去江家安全,身契我给你了,你们两口子自己合计,以后瞧见可托付的儿郎了就来领她走,我不拦着。”
兰姑姑满脸感激,却也清醒,小心翼翼的问:“那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呢?”
“你是我母亲的陪嫁,她对你说不上有恩却也不坏,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你只要明白,我要对付的只有江家就行了。”刘熙看着她:“若是你不想帮我对付江家也行,我不强求,也不要回你女儿的身契,就当你今天晚上没来过就好了。”
兰姑姑捏着手里的身契想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我就这一个女儿,姑娘放了她奴籍,对我家来说就是大恩,如果不报恩,我们心里不安,姑娘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替姑娘办好。”
刘熙要的就是这句话,把用帕子包着的东西给她:“事情不难,等到了江家,把这东西送进我舅舅屋里就行了。”
兰姑姑拿过来打开,瞧见是一枚金牌,她脸色骤然发白,急忙重新包住放进怀里:“姑娘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
她揣着东西离开,刘熙也安心了,她不担心兰姑姑会出卖自己,她是从江家来的人,自然知道江家是什么地方,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会好好替自己办事。
关好门窗,刘熙看着从父亲书房搬来的书,脸色凝重。
如果她没认错,那是御前行走的金牌,父亲一个边关武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拿起刘武的手札,并没有细看的打算。
刘家祖祖辈辈都是山民,靠着打猎采药为生,祖父壮年亡故后,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刘武那时才十二岁,背井离乡去外头寻出路,阴差阳错参了军,短短六年,靠着军功坐上军司马的位置,衣锦还乡,娶了漂亮活泼的江啼为妻,给老母兄弟买房置业。
之后几年他不断晋升,在潭州置下家业,为胞弟铺路入官场,提携江家,他一个人成了两个家的脊梁,这些事刘熙都听父亲说过。
从前,她理所应当的觉得父亲晋升顺利,可后来为霍陵筹谋才发现,父亲晋升的速度太快了,他置下的这份家业也太离谱了,再想想那枚金牌,刘熙越发觉得父亲在外做的事不简单,但她从未听父亲说过,连猜测都毫无头绪。
刘熙摸着那些手札,最后亲自收了起来。
这一次分开,刘熙学了他们的法子关起门来悄悄弄,管家娘子不忘来给她回禀进度。
“各处的东西都已经分好,两间宅子之间的墙明日就能砌好。”
刘熙看着送来的册子满意点头:“不错,有人捣乱吗?”
“清点的时候,江家派人来溜达了几趟,夫人也来了,说是她的嫁妆要全部带走,这些年将军给她的东西,她也要带走。”
刘熙好好想了想:“行,让她带走,对了,告诉张奶奶,别和她纠缠,她说什么是父亲给的就让她带走,记得一定要让家里家外的人都晓得江家带走了不少东西。”
管家娘子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这使得吗?”
“使得,听我的没错。”刘熙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就算她不松口,江啼也会想办法把该拿的拿了,与其让她偷偷拿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给,这样也清楚她到底拿了些什么,省的再去一一核对。
管家娘子听话的去了。
有了刘熙的话,江啼要了好些东西,契书带不走,就可着金银玉器的搬,一箱一箱全送去了江家现在住的院子。
张奶奶来回禀时,气的咬牙切齿:“她这是恨不得把家里搬空啊,当年我就该强硬着,硬逼着大郎休了她才是。”
刘熙笑了笑:“那您为什么不逼呢?”
“我...”张奶奶叹气:“大郎说,姑娘将来许人家,有个被休的娘会有损名声,夫人再糊涂,也不过是贪图些钱财,他不缺这个,也就算了。”
刘熙摇头:“我到是不在意名声,若非于礼不合,我还真想替父休妻呢。”
她恨江氏,恨她帮着外人欺负她算计她,恨她利用自己的心软和对她的心疼背刺她。
母女本该是天然的同盟,可她却尽做些害自己的事。
她原谅不了,也不打算原谅。
“姑娘,这话可说不得啊。”张奶奶虽然恨江啼,却也知道分寸:“她毕竟是你娘,是长辈,世俗可不会管她有多可恶,反正没恶心自己,大家都乐意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