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晦涩拗口,刘熙念得很慢,她生怕自己不够诚心误了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经文上,丝毫没注意一旁的堂姑姑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瞥了眼她面前的经文,堂姑姑冷冷开口:“你得替往生的人起个名才有用,否则会被其他游魂孤鬼抢了机缘的。”
刘熙心里一咯噔,扭头看着她心虚开口:“我替我父亲超度呢。”
“你爹走了快一个月了,速度快点都从别人肚子里生出来了,你超度他做什么?”堂姑姑不屑一顾,上前续了香,又坐了回去,木鱼声继续,平稳的节奏听的人心安。
刘熙看着自己面前的经书,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心里默念起那个早就想好的名字。
如意。
望她事事如意,岁岁如意,生生世世都如意。
默念了好几遍名字后,刘熙继续念经,晦涩的经文逐渐顺口,浮躁的内心也平和了下来。
红英在远处瞧了一眼,很是不解:“姑娘病了一场后真的变了好多,以前让她念经,还不如打她一顿呢。”
“变了好,以前也太知礼大方了些,才会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负到头上来。”平安抱着被褥出来,趁着难得的大太阳晒被子,还不忘仔仔细细的拍一拍。
这些日子,她们已经习惯了刘熙的改变。
对比之下,还是如今的姑娘好,有手段有谋算,不会被那些不要脸的人用道德礼数绑架着不断让步。
刘熙在案前跪了半日,停下时口干舌燥,双腿都麻木了,她坐在蒲团上休息,把经文仔细收好。
“若想游魂往生,最好正正经经的立个牌位,这就算是在佛前挂了名,佛祖会保佑的。”堂姑姑也停下歇息,喝茶时继续冷着脸提醒。
刘熙看着那些牌位,突然问:“那有没有法子可以让佛祖保佑她生生世世都顺遂安康呢?”
“你还信这个?”堂姑姑眼皮一抬:“我忽悠你就得了,你自己还忽悠上自己了?”
刘熙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放下茶盏,起身从案上拿了个橘子剥皮开吃:“神佛这种事,不过是走投无路了寻个安慰,真要是那么灵验,世间哪会有那么多苦命人?”
“那万一呢?”刘熙不敢放弃内心那一点点妄想,她接受不了人死了就死了这个说法,她自己不也重生了吗?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说不定世上真的有神佛呢?
堂姑姑把橘子籽一吐,眼神奇怪的看了她半晌:“出门顺着山路走一百里有个开元寺,达官贵人最爱去那,香火最盛,神佛也有势利眼的,若是真的显灵也只会在那显,你去那里供奉个牌位,那群和尚一天念八百遍经文,比你一个人念强多了。”
刘熙眼神一亮:“多谢姑姑。”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早就躲在外头等着的红英立马跳进来扶着她,然后笑眯眯的和堂姑姑讲:“王嫂子炖的猪蹄一绝,姑姑尝尝。”
“红英。”刘熙有些尴尬,忙提醒她:“这是佛前。”
堂姑姑手一挥:“我不信这个,端一大碗去我屋里,再把墙角放着的梅子酒给我倒一碗来。”
“好勒。”红英利索的应了声,瞧得刘熙目瞪口呆,等出了门,红英才说:“这位姑姑不太会做饭,平日里野菜稀饭的糊弄,王嫂子她们刚来那天,她本来是不高兴被人打扰的,可是吃了王嫂子烤的鸡后立马就高兴了。”
刘熙咋舌:“怪不得呢。”
自听了堂姑姑的话,刘熙就一门心思的准备起去开元寺供奉牌位的事了,为此还特意给张奶奶写信,让她替自己准备各种东西,交代让兰姑姑的女儿小玉带着东西一起来。
小玉的年纪比红英还小,前些日子下雨,刘熙实在不想带个孩子来遭罪,趁现在天气放晴过来最好不过了。
这日,刘熙正一门心思的抄写着供奉焚烧的经文,寂静的家庙外头突然就多了动静,已经习惯了安静的众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大门一开,外头赫然是哭的眼圈通红的江啼。
几日不见,刘熙差点没认出她。
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眼圈通红像是枉死的鬼一样。
“熙儿。”江啼被兰姑姑扶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站不稳。
刘熙站在廊下看着她们,兰姑姑扶着江啼还没走到跟前就哭了:“姑娘,夫人随江家回去的路上遭遇了山匪,所有东西都被抢的一干二净,舅老爷还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现正在医馆躺着呢。”
“遭打了?”红英兴奋的没控制住自己,话冒出来了才赶紧捂住嘴往刘熙身后躲了躲,小声蛐蛐:“老天有眼,哈哈。”
刘熙心情愉悦。
金川叔办事果然让人放心,她原本只说把东西都抢回来,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留下,没想到金川叔还把他们给打了。
干的漂亮。
平安瞧了刘熙一眼,替她开口:“怎么在医馆呢?”
一脸憔悴的江啼越发伤心:“姓张那个老太婆,她不许我们进门,说什么丢了东西正在内查,亲戚进去了说不清楚,也不拿钱给你舅舅医治,你祖母他们的大门都敲不开。”
张奶奶干的漂亮。
江啼扑过来想要抱着江啼大哭一场:“熙儿,你快安排人带我们回去住下,再拿些钱出来治你舅舅。”
刘熙退了两步:“我哪有钱?虽然分了家,但还有那么多人跟着我要养呢,你又把东西搬走那么多,这才几天,我就是有个铸钱的炉子也供不上啊。”
“你怎么可能没钱?那些田庄铺子都在你手里,那都是每个月生钱的东西,你不可能没钱的。”江啼又想胡搅蛮缠。
刘熙实在厌恶她这副样子。
“啧啧啧~”堂姑姑倚在门框上,一副看戏的姿态:“我听了这一会儿,大概是明白了,就是说刘武死后分了家,结果你这个当娘的扒拉自己闺女的东西去娘家,结果半道被抢了,现在又来扒拉你闺女。”
江啼根本不认识她,态度也很不好:“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