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校长和班主任寄予厚望的苏凌天，此刻正身处帝都喧嚣的人才市场。
他对自己在学校引起的风暴和即将被赋予的“状元使命”毫不知情，或者说，即便知道，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他花了二百块钱，在市场角落租了一个临时的、极其简易的招聘窗口。没有电脑，没有精美的招聘海报。他就用一块硬纸板，用黑色马克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
【急招！】
【职位：通讯产品导购】
【要求：18-35岁，乐观开朗，五官端正，口齿伶俐，沟通能力强！有销售经验者优先！】
【待遇：底薪 高额提成！月入过万不是梦！】
【工作地点：西单商圈】
【联系人：祁先生】
简单！粗暴！直击要害！“月入过万”四个字，在2000年初，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无数求职者的目光！
苏凌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年轻得不像个老板，但往那一坐，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锐利的眼神，却让人不敢小觑。他亲自面试每一个感兴趣的求职者，问题犀利直接，眼光毒辣。
“为什么想做销售？”
“如果顾客嫌贵，你怎么说服他？”
“一天站八小时，受得了吗？”
效率高得惊人！短短一个多小时，他就从如潮的求职者中，精准地筛选出了三个人：
一个叫张伟的年轻小伙，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眼神机灵，反应快，嘴皮子利索，看着就让人舒服。
一个叫李梅的二十七八岁少妇，之前做过服装销售，说话条理清晰，很有亲和力。
还有一个叫王芳的刚毕业大学生，气质干净，笑容甜美，眼神里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苏凌天当场拍板，签了简单的用工协议，约定明天一早到店报到。
搞定人手，苏凌天马不停蹄，带着新招的三个“兵”，直奔帝都电信管理局。有钟小艾这层关系，加上李平局长亲自关照，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市场部的王主任早已等候多时，态度热情得如同接待上级领导。
苏凌天大手一挥，直接下了2000台小灵通的首批订单！在王主任“惊为天人”的目光和“最低出厂价”的保证下，平均每台进货价被压到了惊人的不到800块！比苏凌天预期的还要低！李平甚至亲自到场，笑容满面地“指导”了合同签署流程。
下午，几辆满载着崭新小灵通包装箱的货车，停在了西单那间名为“天通通讯”的崭新店铺门口。苏凌天带着张伟、李梅、王芳，加上临时雇来的几个搬运工，一起将一箱箱沉甸甸的“未来”搬进店里。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箱，闻着新机器特有的塑料和电子元件气味，苏凌天心中充满了踏实感和澎湃的斗志。这就是他的第一桶金！是他商业帝国的基石！
他拍了拍手，将还有些懵懂和兴奋的三个新员工召集到宽敞明亮的店铺中央。
“货，到了！”苏凌天的目光扫过三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强大的感染力，“店，就在这里！后天，正式开业！”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接下来的一天半，你们只有一个任务——熟悉产品！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它的每一个功能、每一个优点！熟悉到顾客有任何疑问，你们都能第一时间给出最专业、最让人信服的回答！”
“张伟，你负责产品功能演示和参数讲解！”
“李梅，你负责客户接待和异议处理！”
“王芳，你负责开卡入网流程和售后服务介绍！”
“明天我会对你们进行突击培训和考核！达不到我的要求，后天就别想站柜台！”苏凌天的语气带着严厉，却也让三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随之而来的动力。
“明白！祁老板！”三人异口同声，眼中燃烧着对新工作和高薪的渴望。
昨晚忙到深夜，回到祁同伟租下的那套高档公寓时，屋内一片寂静，钟小艾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出现。苏凌天心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但巨大的疲惫很快席卷了他。他简单洗漱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精神抖擞地洗漱完毕，苏凌天打算去学校露个面，安抚一下班主任周熙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然后立刻赶往西单——今天要给三个新员工做开业前的突击培训！
他刚走到教室门口，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再溜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周熙那熟悉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
“苏凌天同学！等一下！”
苏凌天脚步一顿，心中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转过身，脸上挂起一个礼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周老师，早。您找我？”
周熙看着他这副“我赶时间”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招手：“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事情跟你谈。”
苏凌天只能跟上。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周熙关上门，脸上瞬间堆起了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与前几天那愁云惨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祁同学，坐！快坐！”她亲自给苏凌天倒了杯水，语气热络得不像话，“首先，老师要代表学校，热烈祝贺你在这次至关重要的摸底考试中，以730分的绝对优势勇夺全校第一！这成绩，太惊人了！老师为你感到骄傲！”她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苏凌天接过水杯，神色平静：“谢谢周老师。运气好而已。”
“这可不是运气！”周熙连忙摆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极其郑重，压低了声音，“祁同学，校长昨天亲自找我了！他对你的成绩和能力，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和……厚望！”
她看着苏凌天略带疑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重磅炸弹：“校长希望……不，是恳切地期望你，能代表我们帝都一中，冲击今年的……高考状元！”
“高考状元？”苏凌天愕然。这目标……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虽然自信，但帝都藏龙卧虎，冲击状元？这可不是单靠“神级讲课精髓”就能百分百保证的事情。
“对！状元！”周熙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我们帝都一中，已经连续七八年没有出过高考状元了！这是学校的一块心病！也是无数师生的遗憾！而你！”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凌天，“祁同学！你缺课这么多天，几乎没怎么复习，就能考出730分的逆天成绩！这说明你的基础已经雄厚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潜力更是深不可测！校长说了，只要你接下来几个月能沉下心来，在学校顶级师资团队的全力辅导下进行系统冲刺，你完全有实力、也有能力，为我们学校，为你自己，捧回那个至高无上的荣誉！”
周熙描绘着宏伟蓝图，试图点燃苏凌天的斗志。
冲击状元？苏凌天心中念头急转。这无疑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与他如火如荼的商业计划必然冲突。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然而，就在拒绝的话即将出口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等等……状元？这称号……除了虚名，有没有点……实际的好处？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市侩的狡黠笑容，打断了周熙慷慨激昂的陈词：“周老师，冲击状元……听起来是挺光荣的。不过，我就想问一句，真成了状元……有啥好处没？”
“好处？”周熙被他这直白又现实的问题问得一愣，满腔的激励话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着苏凌天那双清澈坦率、毫无遮掩写着“利益”二字的眼睛，一时竟有些语塞。这……这跟她预想中热血少年被使命感召唤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啊！
但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她！苏凌天这么问，说明他动心了！说明他在权衡利弊！只要有价码，就有希望！
周熙强压下激动，脸上迅速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声音都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有！当然有！好处大了去了！”
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第一，奖金！丰厚的奖金！学校为了激励状元苗子，早有明文规定！如果能成为帝都全市的理科状元，学校至少奖励二十万！区里、市里甚至更高层，通常还有配套奖励！加起来，绝对是一笔巨款！”
“第二，择校权！所有名牌大学，顶尖专业，任你挑选！清北？你想进哪个学院，哪个专业，一句话的事！招生办老师会亲自登门来请你！”
“第三，学费全免！奖学金拿到手软！像清北这种顶级学府，对状元基本都是学费全免！而且入学就有高额新生奖学金！后续的国家奖学金、企业奖学金更是拿到你手软！四年下来，不但不花钱，还能攒下一笔！”
“第四，荣誉和资源！状元光环加身，你就是学校的金字招牌！未来的校友资源、社会关注度、甚至创业扶持……都是无形的巨大财富！”
周熙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凌天：“祁同学，这些好处，够不够实在？只要你点头，学校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所有资源向你倾斜！怎么样？有把握吗？”
二十万奖金？名校随便挑？学费全免？奖学金拿到手软？
苏凌天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买卖……划算啊！冲击状元虽然要花点时间，但回报如此丰厚，完全值得一试！反正有“神级讲课精髓”加持，复习效率绝对碾压常人！
“成交！”苏凌天爽快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周老师，这状元，我冲了！”
“太好了！”周熙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奖金、荣誉和校长赞许的目光在向她招手！
“不过……”苏凌天话锋一转，笑容依旧，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我最近确实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请假……还得继续。您放心，该复习的时候我绝不耽误，该考试我肯定回来拿第一！保证不耽误冲击状元！”
“啊？还请假？”周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刚想苦口婆心地劝他收心。
“就这么说定了！周老师再见！我赶时间！”苏凌天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像一阵风似的站起身，拉开门就冲出了办公室，留下周熙伸着手，一脸无奈又充满期待地僵在原地。
……
快步走出校门，苏凌天正准备打车去西单，目光却被路边一辆熟悉的、线条优雅的轿车吸引住了。
钟小艾？
她怎么在这里？
苏凌天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车窗降下，露出钟小艾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她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套裙，气质干练。
“小艾姐姐？你怎么……”苏凌天有些惊喜。
“给岱岱送几本她落在家里的复习资料，正好路过你们学校。”钟小艾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偶遇，她看了一眼苏凌天身后的一中校门，“怎么，又被老师抓去训话了？”
“哪能呢！”苏凌天拉开车门，熟稔地坐进副驾驶，心情愉悦，“是老师夸我考得好，勉励我继续努力呢！”他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钟小艾，“对了，小艾姐姐，我的店……明天开业！”
“明天？”钟小艾发动车子，目视前方，“知道了。明天白天我要上班，下班后……如果有空，过去看看。”
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这句“过去看看”，已经让苏凌天心中暗喜。他笑着应道：“好！那我恭候小艾姐姐大驾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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