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死亡。
灵魂剥离的剧痛挖心蚀骨,但她不能停下。
她燃烧最后的力量,将生命本源化作五道流光,注入守护他们的阵法之中。
三百年煎熬,换他们一线生机。
直至一股巨力将她吞噬,记忆崩碎,归零。
二十年后,蜜月游艇。
浴室水声停歇,棠西撑着洗手台,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
最近总是幻听一些陌生的声音,碎碎念念,像是谁在无尽的海底叹息,又像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声,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浴室门。
氤氲的雾气缭绕不散,一个身影笔直地跪在门外,捧着裙子。
抬起头,他身上那件绣着浴火凤凰的深色丝袍松松垮垮。
襟口大敞,露出的紧实胸肌上,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迷蒙水汽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雌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请允许祝江伺候您穿衣。”
鬼使神差地,一句完全不受控制的话从棠西唇边滑出,轻佻又熟稔:“你今天……真帅。”
话音落下的瞬间,棠西自己先僵住了。
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猛地攥住她心脏——这场景,这话语,她仿佛经历过千百遍!
祝江捧著裙子的手猛地收紧。
那双沉静如海的眸子里,翻涌起滔天巨浪般的震惊与……一种近乎癫狂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棠西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压下荒谬的错觉,强行冷下脸:“你别动。”
她几乎是抢过那条裙子,展开一看,鱼鳞、豹爪、蛇皮、狐毛、羽翼五种纹样扭曲地缠绕成诡异的同心圆。
这是她那五个身份显赫的兽夫——
鱼人族巫医王少公子祝江、蛇兽人将军少公子夜星、豹兽人首富之子承渊、狐兽人公爵之子白澈、天鹅族王子妄沉——
每人取了一部分身体特征,精心为她打造的新婚礼物。
想到这场被家族以命逼迫、同时迎娶五夫的荒唐婚礼,棠西就头皮发麻。
不过也不怪家族利欲熏心,毕竟,他们带来的提亲礼,直接让她上了国家富豪排行榜。
她迅速套上裙子,祝江眼底的暗火愈烧愈旺。
他俯身,近乎虔诚地捧起她的脚,微凉的唇带着湿润的触感,重重印在她脚背。
随即,他将她的脚心紧紧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砰——砰——砰——
那颗心脏在她脚下疯狂地跳动,炽热的温度与强韧的弹性透过皮肤传来。
一股过电般的酥麻感瞬间窜上棠西的脊梁,冲得她大脑嗡嗡作响,喉咙不自觉发干。
祝江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他喉结滚动,双手握住她的小腿,嗓音喑哑,带着令人心悸的祈求:“请雌主赐下恩宠。祝江一定竭尽所能,让雌主……再也离不开我。”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作祟,棠西嘴比脑子快,又是一句不受控的话脱口而出:“今天我有点累,等会儿主要靠你使劲儿了。”
“……!”祝江身形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眼中的狂喜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射出来!
棠西:“!!!”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曹……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慌忙把腿抽回来,心脏砰砰直跳。
祝江已迅速压下震惊,那喜悦满溢,他立刻起身想要拥抱她。
“你别动!”棠西吓得后退一步,疾声制止。
她快步走到一旁,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粒包裹着糖衣的药丸。
真言药。
这是她耗费心血,在天才导师晏安的指导下,拉着青梅竹马的邻居第一试了无数次才成功炼出的六星药剂。
对付三星实力的祝江,肯定万无一失。
她将药丸递到祝江唇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吃。”
祝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要把她吞吃入腹:“这是什么?”
“糖……”棠西答道。为了不让同样精通毒药学的祝江发现破绽,她特意裹了层糖衣。
“我对糖过敏。”祝江的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那里面翻涌的侵略性几乎让她窒息。
棠西一愣。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
她大脑飞速旋转,咬咬牙,抛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只是长得像糖……这是……春药。”
祝江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致魅惑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和了然:“我还需要这个?”
他虽这样说着,却顺从地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含住她捏着药的手指,舌尖极其暧昧地一卷,将药丸卷入口中。
喉结滑动,他咽了下去。
随即,他抬手抚住自己修长的脖颈,微微仰头,呼出一口气,眼尾染上一抹绯红:“嗯……有点热啊。”
棠西:“……”
又不是真的春药,演得倒挺逼真。
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棠西拉过一张椅子,强作镇定地让祝江坐下,拿出早已备好的细绳,将他双手反剪在椅背后,仔细捆绑。
祝江任由她摆布,双眸水汽迷蒙,声音黏稠:“原来雌主喜欢这么玩儿。”
棠西懒得理他,只是刻意放慢动作,将绳结打得又牢又精致,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祝江甚至等得有些不耐,低声轻笑:“想不到雌主连捆绑都追求艺术。”
二十分钟一到,棠西立刻转到祝江身前。
药效该发作了。
她打开手机,检查了一番,很好,她在游艇上秘密装的摄像,都在正常工作。
她今天就是要想尽办法拿到真相,好用实打实的证据,去逼迫双方家族,同意他们离婚。
深吸一口气,棠西问出那个这三个月来,问了无数遍,却从来没得到过真实答案的问题:“祝江,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祝江抬眼望她,目光深情:“因为喜欢您啊。”
眼神纯粹,毫无杂质。
棠西心底一沉。
这答案,没什么变化啊。
不可能,药肯定没问题。
她和晏安导师反复验证过,邻居第一也试过多次,效果显著。
她蹙紧眉头,换了个方向追问:“那我是谁的替身吗?”
祝江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凝固了一瞬,眸底深处飞快掠过一种被巨大误解刺伤的痛苦,甚至有一丝荒谬。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从来都不是。”
太可疑了!
棠西几乎能断定,自己就是替身。
否则以他们五个的权势和令人垂涎的身姿,不可能全部对她一见钟情。
当个替身倒没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那……”她抛出最关键的问题,紧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的心上人回来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祝江周身那层暧昧的热意瞬间褪去。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得让棠西心惊,里面有怀念,有痛苦,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他轻轻开口,每个字都砸在棠西的心上:
“她已经……回来了。”
棠西:“啊?”
一个离谱又惊悚的念头瞬间窜入脑海:
他是不是想用她这身皮囊做祭品?
然后召唤他真爱的灵魂归来夺舍?
让她当替身可以,让她把身体献出去,贡献给别的灵魂?
不行!
棠西有点慌了,她只是想离个婚,现在居然,上升到生存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