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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雪沫抽打在牛皮帐篷上,火盆里牛粪饼噼啪炸响,映照着蔡琰苍白如纸的脸。
她跪在简陋毡毯前,十指裹着渗血的布条,颤抖着拨动焦尾琴仅存的五根弦。
琴声呕哑不成调,混着帐外呼啸的寒风,像孤雁垂死的哀鸣。
毡毯上,蔡邕眼窝深陷,花白胡须粘着污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动锁链磨出的伤口渗出黄水。
当琴音一个凄厉的滑拨戛然而止,那枯槁的眼皮竟颤动起来。
“爹!”
蔡琰扑上去,泪水滚烫地砸在老人干裂的嘴唇上。
蔡邕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茫然地扫过陌生的穹顶、粗糙的毛毡,最后定格在女儿涕泪纵横的脸上。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昭…姬?”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阴曹地府?”
“是姬公子!”
“是他带人杀穿了神兵坊,把您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蔡琰泣不成声,紧紧抓住父亲枯瘦如柴的手。
“我们在回定北城的路上,爹,我们活着出来了!”
“姬…公子?”
蔡邕的目光越过女儿肩头,落在帐篷角落那个静默如山的少年身上。
少年甲胄未卸,一身血腥与烟尘,唯有眼神沉静如渊。
帐帘掀动,吕布裹着一身寒气踏入。
他看也不看榻上父女,独眼只死死盯着怀中紧抱的紫檀木盒——那里装着《百炼钢法》图谱与那块灼人的赤血火铜精。
他径直走到火盆旁坐下,魁伟身躯挡住大半火光,阴影将蔡邕完全笼罩。
“醒了?”
吕布砂哑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命够硬。既醒了,说说那‘赤蝎粉’的毒烟,呼厨泉狗贼往哪条密道跑了?”
蔡邕被他凶煞之气一冲,剧烈咳嗽起来,蔡琰慌忙抚背。
老人喘息稍定,望向吕布的目光带着文人的冷傲与劫后余生的惊悸。
“豺狼之性,无礼之徒!老夫只恨未能亲眼见汝为虎作伥之下场!”
“老狗找死!”
吕布勃然作色,大手按上刀柄。
“奉先!”
姬发声音不高,却似寒铁坠地。
吕布动作一僵,独眼狠狠剜了蔡邕一眼,终究冷哼一声坐下,铁钳般的手指几乎将木盒捏出凹痕。
姬发走到榻前,对蔡邕拱手。
“蔡公息怒。奉先性烈,然此役若无他舍命破开祭坛铁箱,我等皆要葬身毒烟之下。”
蔡邕喘息着,目光在姬发沉静的脸与吕布怀中那透着不凡气息的木盒间逡巡,终是长叹一。
“罢了…败军之俘,何言勇毅?”
姬发见此放下心来,狠狠地瞪了吕布一眼,在无视其回瞪的夸张表情后,拱手问道。
“先生大义,可否冒昧叨扰,劳烦告知老先生是否知晓那呼厨泉的动向”
“呼厨泉…咳咳…确有一条秘道通往黄河北岸的‘响沙湾’,彼处有他备下的快马…”
他每说一句都似耗尽力气,蔡琰忙用皮囊给他喂了几口温水。
姬发点头,转向吕布。
“烦请吕大哥将此讯传于文远,令他派精骑沿河岸搜索踪迹,务必小心毒烟陷阱。”
吕布抓起木盒起身,临出帐前,终是忍不住回头,独眼灼灼盯着姬发。
“某的神兵…”
姬发迎着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定北城炉火一起,第一块铁坯便是方天画戟!”
吕布喉头滚动一下,猛一掀帐帘,大步没入风雪。
帐内重归寂静,唯有火盆噼啪。姬发取过一张粗制马扎坐下,目光坦然迎向蔡邕审视的眼神:“蔡公可知,姬某为何不惜代价,深入虎穴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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