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打接过那张承载着孩子全部期待与自尊的“现金券”,看也没看内容,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好!好!这券可真棒!今天算第一碗,大叔给你记着,还有两碗呢!菖蒲!鸣人来啦!给他那份多加料!”
“你这小鬼头,怎么才找到!”后厨的布帘猛地被掀开,菖蒲叉着腰走出来,故意板着脸,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心疼。
那张“券”,是她昨晚偷偷画好,特意扔在店门口显眼位置的。
面馆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煮面锅里汤水翻滚的咕嘟声。
手打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鸣人旁边,菖蒲也倚在料理台边,两人都专注地听着鸣人努力用欢快的语调讲述他的“冒险”——如何翻过了后山最高的围墙(其实只是矮墙),如何差点抓住池塘里最大的鲤鱼(只是溅了一身水),如何在秋千上荡得比所有人都高(空荡荡的秋千架)……每一个“趣事”的主角,都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
团藏依旧低头吃着面,动作缓慢下来。
鸣人那极力掩饰孤单、强装开朗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他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复杂的涟漪。
这孩子如今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源所在。
那些深埋在“锅影”记忆深处的、关于九尾之夜的冰冷决策和后续的刻意引导,如同沉重的枷锁,无声地拷问着他此刻的“新生”。
鸣人虽然努力和手打父女说着话,那双湛蓝如晴空、却又带着小动物般警惕的大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悄悄瞥向角落里的团藏。
这个陌生的伯伯……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没有那种让他害怕的冰冷眼神。
这个念头让鸣人心头涌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
又一次偷瞄过去,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平静的黑眸里!
鸣人吓得浑身一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回头,心脏怦怦直跳,假装专注地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尖,小脸瞬间红透。
菖蒲也注意到了团藏的注视,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看向父亲。
手打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他站起身,挡在了团藏与鸣人视线之间,搓着手,语气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笑容也勉强起来:“那个……老朋友,面也吃得差不多了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团藏放下筷子,看着手打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保护欲,心中再次无声地叹息。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接手了这具身体,也注定要背负起“锅影”所有的罪孽。
他与眼前这个孩子之间,横亘着无法回避的血仇与亏欠。
但他还是站起了身。
无视手打瞬间绷紧的身体和试图阻拦的手臂,团藏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鸣人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小小的孩子完全笼罩。
鸣人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后退,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声音细弱蚊蝇,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我、我马上就走……”
他以为是自己惹恼了这位看起来很有身份的大人。
团藏看着这孩子惊弓之鸟般的模样,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不悦、痛惜与某种沉重决断的神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和,伸出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并没有落在鸣人瘦弱的肩膀上带来压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重,轻轻地、落在了鸣人那头如阳光般灿烂、却因疏于打理而略显毛糙的金发上。
温暖的触感,如同冬日里骤然降临的一束阳光,透过冰冷的云层,毫无征兆地落在了鸣人冻僵的心尖上。
鸣人浑身猛地一颤!
所有想要逃离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湛蓝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贪婪的渴望,怔怔地望向眼前这张年轻却透着沧桑的脸庞。
那只大手在他头顶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团藏脸上那层冰冷的壳似乎融化了一角,露出了底下一种复杂难言、却绝无恶意的温和。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鸣人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用紧张,孩子。”
他顿了顿,清晰地叫出了那个几乎被整个木叶刻意遗忘的名字:“你叫做……漩涡鸣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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