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二嫁公卿 > 第49章 繁袖劝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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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将自个儿的婚嫁大事放在心上,这在寻常女子来看,似乎不足为怪,心头更不会冒出许多怪异的心思来。

可钟仪就不一样了,她自幼丧母,以那样的身份长在深宅,又在相较于母家更为凶险的公府内活了三年的光景。

更不必说,这三年,还不断浸渍于那些个夫人们之间。

这样的成长历程,早已导致便是针鼻大的事儿落在她眼前她都忍不住先要在心里头细细思量几番。

眼下,她同蒋延储和离还未足月,蒲察便这般急惶惶的主动为她觅新夫了。

饶是她二人也算是略有交心,钟仪的心头还是不禁起了疑。

蒲察这一动作究竟是真心想要为她觅新夫...还是...想要将她给做个人情送了出去?

看着蒲察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钟仪实在无法在这么短的功夫里头思虑明白。

蒲察究竟是如何想的,还有待观察。

却又不好失了礼仪,只得颔首,浅浅一笑。

“多谢翁主如此挂怀,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不过,眼下我生意上的牵绊实在是太大,因此,暂时并没有要再嫁的想法,真是多谢您了!”话罢,她朝蒲察低了低头。

闻言,蒲察也点了点头,悠悠道:“这倒也是,你这新铺面一开张,两处铺面也有的你忙的,更不必说还有那么几处庄子,

虽有掌柜的和庄头管着大头,可做东家的却也是省不下那个心的,若是不巡的勤一些,难免手底下的人会乱账。”

钟仪重重点头,“翁主您所言极是,这东家,可不好做的很。”

蒲察饮一口羊乳,“不过那日你也还是尽管前来赴宴,若有看对眼的也算是一桩美事,若没有,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听着这话是无论如何都拒不了了,若再推辞下去,这道关系只怕得僵。

钟仪浅笑,“翁主放心,赴阁老的寿宴,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我怎会拒呢。”

“做生意和觅新夫,这两桩事儿,可有什么冲突么?”

钟仪正欲再同蒲察说一说欲赠她干股一事,门口却传来了一道温声。

钟仪转眸去瞧,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已然迈过门槛往堂内缓步走了来。

淡粉阔袖长袍外罩一件暗云纹贝紫比甲,腰间系一根浅灰绦带,有盈盈一握之态。

袍角下的马面裙随着她的脚步撩起又坠下,露处里头缎面的云头履。

妆容是极精致的,脂粉擦的够匀,口上的胭脂是大红色。

鬓边一只鎏金步摇,坠了烧蓝的流苏,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衬的那张芙蓉面更风情了。

“你来了,今儿你二人竟都来得这般早!”蒲察看着来人笑。

说话间,人已至了跟前朝蒲察行了一礼,钟仪缓身立起,朝来人虚行一礼,抬眸浅笑。

“繁小姐妆魇真是鲜亮,瞧上一眼,便如同食过晨露一般,叫人身心舒畅。”

繁袖垂眸,朝钟仪回了一礼,也笑,“是么?多谢钟小姐谬赞,你的妆容也很是灵动呢。”

“行了,你二人就别互相抬了。”蒲察抬手示意繁袖坐,繁袖这才缓身落了座。

“我方才在廊外就听得翁主您要给钟小姐觅新夫婿。”繁袖接过女婢呈上来的茶,看一眼蒲察,又看向钟仪,“这是好事儿啊!钟小姐为何要推脱呢?”

钟仪心头咯噔一下,抬眸去瞧繁袖,对方唇边是绽出了几丝笑意,可那双清亮的眸子,却同那日她坐在那位小阁老身侧向她投来的眸光几乎是如出一辙。

似笑非笑,冷冽中还带着令人不轻易察觉的敌意。

钟仪不禁想笑,若蒲察是想将她做个人情送出去而关心她的婚嫁之事的话,那这繁袖也积极推进此事便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了...

看来,这繁袖还真是属意于了那位小阁老,所以无意间将她当作了情敌...

钟仪心头喟叹,她可真是够冤的...

她哪里有这么些精力陪她们玩闹...

“繁小姐误会了,倒不是推脱,实在是手边儿的生意还未有什么起色。”钟仪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心思放在这些个生意上尚且还不够,若一心二用再腾出些精力去想那些个情事,只怕是要耽搁了旁人,

若只是耽搁了旁人便罢...”

说着,钟仪又看向蒲察,“我是怕辜负了翁主的盛意,连带着翁主也被旁人诟病,那便实在是犯了大过错了。”

钟仪这一番话,倒叫繁袖是再不好规劝了。

钟仪拒也拒的明明白白,明明是拒了人家一番好意,却听起来又像是处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生怕哪儿做的不周到了伤着对方似的...

繁袖眸底逐渐漫上一层冷戾,呵,到底是嫁了一回的女人,简直是计谋周密城府深沉...

不过,念头回转,她还是想将这根刺赶紧拔了。

“钟小姐这话有些欠妥,还是有个夫婿的好,

商海,那可是风高浪急,男人们尚且应付不来,一个弱女子...如何周旋的过来呀?

可若有个男人,那就不一样了....”

蒲察靠在椅背上,轻摇团扇,眸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没有言语。

钟仪轻笑出声,“有何不一样?”

“市司和织造局那些个老爷们可都不是好伺候的,你一个女子做生意,不被轮番盘剥压榨是不可能的,

男人们做生意倒可以想着法子巧立名目亲自往那些个老爷们跟前递送好处,可女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繁袖说着,半边眉头一挑,眸光紧紧的盯视着钟仪,“尤其,是像你这般姿色更盛的女人,

你觉着,你该递送什么好处那些个老爷们才能够乐呵呵收下呢?”

“而且,你已经同荣国公府断了干系,你的母家又不怎么靠的上,你身后连个靠山都没有,这生意...”繁袖两手一摊,“究竟该如何做的下去啊?”

若抛开旁的不说,繁袖的话的确很是中肯。

不过,这些个难题,钟仪早已在心里有过认真的思虑了。

她这个人一向走一步看三步,并不是不会将事情往最坏处去想。

只是,她不会将自个儿的思绪持续的陷入困顿之中。

她一向相信,那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运气的。

凡事先去做,在做事中寻求出路,而不是让困顿缚住自己的手脚。

钟仪笑着点头,“嗯,繁小姐所言,倒不是一丁点儿道理都没有,

只是,我觉着繁小姐你的分别心过大了,

男人们又怎么着?女人们又怎么着呢?

这生意,男人们怎么做,咱们女人就怎么做,

入了这商海,便不再时时刻刻强调自己是个女子,

谈生意就是谈生意,我不是女子,也不是男子,只是一个生意人,

那些个老爷们想要什么好处,我大可以翻着番儿的给,

旁人给一百两,我给三百两,左不过前期拿着银子狠狠去砸就是了,

京中御舟官舫里头,多少风雅美人是不够那些个老爷们看的?

我亦不是天仙般的人物,我想,他们不至于为了得到我这么个人而对我有所为难,

这也绝不是我这个人妄自菲薄,只是客观的分析罢了。”

一时,繁袖看着钟仪,彻底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难对付极了……

这个女人不肯赶紧再嫁,这对她实在是一个威胁,尽管她很是清楚眼下韩玄晖同这个女人之间并未有什么。

可一瞧见钟仪这个人,她的心头就莫名萦绕一股子邪火。

她总觉着这就是女人的直觉,是一种莫名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