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川看着眼前的鱼缸，里面没有水，只有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上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很脏。
徐凌川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眼底划过暗光。
还好他来之前就查过鸡血石原石长什么样，表皮都是疙疙瘩瘩的灰褐色，偶尔会夹杂点如血丝一样的红色。
眼前鱼缸里这块石头就是这种特征，灰褐色表皮上有几条红色“血丝”，作为观赏的话不够档次，但放在鱼缸里养鱼还凑合。
也不知道王老抠从哪里弄来的鸡血石，就这么一直放在鱼缸里暴殄天物。
就在徐凌川不动声色打量鸡血石时，王老抠招呼他过去喝茶：“哎凌川，过来坐啊，喝茶！”
徐凌川侧过身瞥了眼茶几上的白开水，随意一指鱼缸问：“你这鱼缸里的造景还可以啊，怎么不养鱼，光放这放着？”
王老抠坐在沙发上没起身，他伸长脖子一看，一脸晦气摆摆手：“害，别说了，我这个人就不适合养鱼，养什么品种死什么品种，光买鱼都花了我不少钱，干脆就放着了。”
徐凌川听完王老抠的话，神色淡淡走回沙发前坐下，他笑着安慰了两句，心里想的却是，那鸡血石的主要成分为辰砂，也就是硫化汞，遇到水能释放有害物质，放鱼缸里、鱼不死才怪。
王老抠可没心思管什么鱼缸和鱼的，他满脑子都是徐凌川刚刚说的话。
王老抠心里好奇死了，这徐凌川的妈魏萍萍是出了名的牌鬼，他们亲戚朋友圈子里聊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徐凌川一家。
现在可好，魏萍萍居然被讨债的抓了，那徐凌川会怎么做，徐家会采取措施么？
王老抠将白开水往徐凌川面前推了推，搓着手厚着脸皮继续追问：“凌川，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知道你妈被讨债的抓了，他们打电话让你赎人了？没来找你麻烦把？”
徐凌川端起杯子喝了口，他瞥了眼王老抠，知道王老抠就是想打听八卦。
他倒是不介意家里的事情被亲戚朋友们知道，反正在这些人眼中，他们家早就烂透了。
而且作为隐形交换条件，他把家里的事情说给王老抠听，再提出不那么过分的要求，王老抠肯定不会怀疑他真正的目的。
他的这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就是鸡血石。
徐凌川眼底划过暗光，他故意叹了口气：“哎，我能不知道么，都闹到我租的房子那里了，闹得可难看，我差点就被打了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妈欠的那一大笔钱，我拿什么还啊，我就是卖肾我也还不起啊。
还好邻居报警，警察来了，我这条小命这才保住，你说魏萍萍她为什么要赌呢，害了自己还害了我们一家。”
说着，徐凌川拍拍一脸震惊的王老抠的肩膀：“之后你要是接到魏萍萍的电话，千万别答应她任何事情，我怕你们也被她连累。”
光听徐凌川这寥寥几句都寒毛竖起，王老抠哪里还会和魏萍萍扯上关系？
他甚至都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亲戚，让他们也别再可怜魏萍萍，免得惹得一身腥。
王老抠讪笑两声，见徐凌川情绪有些低落，便开口安慰：“额，你也别太难过，他们现在还找你么，要不你搬家吧，你啊，也别把自己逼太紧，家里这情况不是你一个人打工赚钱就能解决的，平时也要适当放松放松，
出去散散心什么的，可别把身体搞坏了，找点喜欢的事情做，你不是喜欢集邮么，要是哪天我还有邮票，我便宜卖你。”
这安慰人的话都是一个模版，关心身体健康，又关心心情，随便给点建议，客套又不失关切。
徐凌川挤出个笑容：“谢了，我这次来也是想感谢你上次卖我集邮本的事，说真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真让我心情好了点。”
“害，人嘛，就算生活再难，那也得苦中作乐啊，不然光苦了谁熬得下去……我记得你是一个人生活吧，你要不试试养点什么，生活总有点盼头。”
王老抠摆摆手，话赶话继续安慰徐凌川。
徐凌川眼睛一眯：“你说我这条件，还养啥宠物啊，就是养条鱼那也鱼也要吃饭是不，那不都是花钱，还要买别的设备什么的……”
王老抠一愣，随后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空置的鱼缸上。
等等，养鱼，这不是巧了么？
这不就是把这鱼缸变现的机会么？
买的时候花了他不少钱，足足五十块！
现在要是能卖给徐凌川，那不一举两得么？
其实王老抠的意思是养点容易活的花花草草什么的，免得徐凌川在这种糟糕家庭里一时想不开。
但既然是他主动开口的，那自己不就做个顺水人情么？
王老抠一拍大腿，笑了：“哎这不巧了么，我这里养鱼的东西都有啊，鱼食、鱼缸，换水的装置，你要真想养，也不用去花鸟市场买了，反正我这放着也是放着，你买下来，拿回去养鱼！”
徐凌川悄悄勾起嘴角，他故作惊讶扫了眼鱼缸：“是么？你都养不活，我能养活么？”
王老抠哪里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立即起身从柜子里翻出鱼食和换水装置，又把鱼缸抱到茶几上。
王老抠扫了这一堆零碎，笑嘻嘻拍拍徐凌川肩膀：“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养不活不代表你养不活，试试呗。
而且你听我一句劝吧，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你自己也看得到，总不可能就这么一头走到黑，先从养鱼开始改变么，一点点来是不是，这养鱼比养猫啊狗的都划算，
就这袋鱼食，都够你喂好几缸鱼了，那鱼也不贵啊，一条几块钱。
凌川啊，你就听我一句劝，你妈你是改变不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还改变不了？多尝试新东西，别老憋着，容易憋出病。”
要说王老抠不愧是王老抠，为了赚个百八十块钱，这一番话下来都快成金牌销售。
徐凌川看着王老抠卖力推销，心里都快憋不住笑。
他脸上不显，只眉头微皱，装作思考了会后，仰头看向王老抠：“行吧，我就试试。那你说你这堆东西总共多少钱，你知道我情况的啊，贵了我可买不起，你这换水装置不便宜吧？”
一见有戏，王老抠眼睛都亮了：“不贵不贵，我这不是闲置了么，全都便宜卖给你，鱼缸可能贵点，一百了的，其余鱼食和换水装置加起来算你八十，总共一百八，哥们够意思吧？”
虽然有一口答应的底气，但徐凌川不会这么做。
他在王老抠这里的人设，可是一个家里背了百万欠款的倒霉蛋，要不杀价、以王老抠的性子，肯定会起疑。
徐凌川叹了口气，摇摇头：“一百八也太贵了，还是算了吧，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养鱼这个方法好，我是要做出点改变，等下我去二手市场……”
王老抠急了，一把摁下准备起身的徐凌川：“诶诶诶，别啊，那二手市场的坑太多了，你还信不过我么？我给你便宜点就是了。一百五，不能再少了啊！”
徐凌川苦笑一声：“这都要一百五啊，那我还是……”
“你看你，诶行了行了，总共一百行了吧，鱼缸算你八十，其余的加起来二十。”
王老抠这人是一毛钱都不打算错过，鱼缸、鱼食和换水装置其实加起来不到八十，鱼缸里的石头是他去河边捡来的，不要钱。
满打满算，他还赚了点。
听王老抠有些急切的语气，徐凌川知道差不多了，便勉为其难点点头：“那我就买了吧，多谢了，要不是来你这跟你聊天，我都不知道跟谁说，我这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眼看徐凌川点头，王老抠这才松了口气，他笑着拍了把徐凌川的胳膊，转身去找塑料袋将鱼食和换水装置装好，一股脑塞进鱼缸里。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把这些闲置给处理了，你以后啊，别什么事憋在心里，要有不开心的就过来找我，都是哥们，别不好意思。”
徐凌川面上淡笑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看看，他还得谢谢咱。
徐凌川将一百块转给王老抠后，就抱着鱼缸、在王老抠的欢送下离开。
他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直到离开了王老抠家小区后，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王老抠，运气好是好，可惜运气不多。”
徐凌川一边走一边笑着摇头，他没有立刻把鱼缸和其余东西扔了，而是上了车，将昌化鸡血石从鱼缸里取出，用王老抠给的塑料袋包起来，随后方向盘一打，前往矿物检测机构。
在半路上，徐凌川才将车停靠路边，将鱼缸和里头的鱼食等零碎东西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等到了矿物检测机构，徐凌川抱起塑料袋，大步走进大楼。
昌化鸡血石这东西和普通古董不同，想要出售，必须有正经的矿物成分检测证。
要是成色好，能卖出上千万。
检测机构里没什么人，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大厅里，徐凌川过去问了一圈，在听到他是来检测鸡血石的，工作人员们脸上都露出惊讶。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工作人员没有多问，将徐凌川带到拐角窗口缴费处。
当然了，根据等待时间，所需要的费用也不同。
最快的最贵，最慢的最便宜。
徐凌川不在意这点小钱，他直接选择加急化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