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泽的晨雾带着腐朽的甜腥味,像一层湿透的纱幔笼罩着四野。我盘坐在一株枯死的铁杉树下,肩头栖着那只六翼小骷髅。它骨翼收拢如花瓣,眼窝中跳动的幽火竟带着几分稚嫩的好奇,时不时用指骨拨弄我发梢凝结的露珠。
该隐单膝跪在三丈外,新生骨翼上的幽蓝薄膜已修补完整。昨夜圣所一战,它吞噬了十二具圣骸的魂火,如今骨骼呈现出暗金纹路,远远望去如同庙宇中斑驳的古老神像。
主人,沼泽在退潮。
顺着该隐骨刀所指,我注意到浑浊的水面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下降。裸露的淤泥中,隐约可见更多青铜建筑的尖顶。最引人注目的是东南方向那座半圆形穹顶,表面爬满发光的苔藓,宛如巨兽蛰伏的背脊。
小骷髅突然振翅飞起,六片骨翼洒下细碎红芒。它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最终停在那穹顶上方盘旋。我右臂的黑纹微微发热,冥冥中似有感应——那里藏着与命匣同源之物。
小心瘴气。我捻起一撮腐土抛向空中,土屑在距离穹顶十丈处突然自燃,化作青烟消散。有禁制。
该隐的骨翼微微展开,从翼尖滴落几滴幽蓝液体。这些液体落地即化作磷火,沿着特定路线向前蔓延,竟在沼泽中勾勒出复杂的阵图轮廓。我认出这是古代仙门的九幽锁灵阵,只不过阵眼处本该放置镇器的地方,此刻堆着七具新鲜的人类尸骸。
冰霜学院的探路者。该隐眼眶中魂火跳动,死前结成了寒冰剑印。
我缓步走近阵图边缘。那些尸体保持着结印姿势,体表覆盖的冰晶却泛着诡异的青铜色泽。最年长者胸前别着菱形的深蓝徽记,正是冰霜学院长老的标识。他的右手食指伸出,在冰面上刻出半个未完成的符文——与我命匣底部的暗记一模一样。
小骷髅突然俯冲而下,六翼如刀切开凝固的冰晶。当它尖细的指骨触及尸体眉心时,异变陡生。七具尸骸同时睁眼,眼眶中燃起青铜色的火苗。它们机械地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最终齐刷刷望向我。
退后!该隐骨翼暴涨,幽蓝薄膜上浮现血色咒文。
我却抬手制止。那些尸骸眼中的火苗与命匣产生微妙共鸣,右臂黑纹传来阵阵酥麻。最年长的尸体缓缓抬起结冰的手臂,指向穹顶某处。顺着他所指,我看见青铜表面有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正渗出丝丝黑雾。
他们在...指路?
小骷髅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六翼收拢如披风。它落在尸体伸出的冰手上,竟有几分亲昵地蹭了蹭那僵直的指节。下一刻,七具尸骸眼中的青铜火苗同时熄灭,重新变回死物。
我摩挲着命匣表面的羽毛纹路,忽然明悟:这些人是自愿赴死的。他们用血肉之躯污染阵法,在禁制上撕开一道缝隙——就像用毒酒灌醉看守的猛兽。
该隐的骨刀轻触那道裂缝,幽蓝魂火顺着刀锋流入缝隙。穹顶内部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裂缝扩大成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缺口,腥臭的黑风扑面而来。
小骷髅率先飞入黑暗。我紧随其后,该隐断后。踏入穹顶的瞬间,右臂黑纹如烙铁般灼痛。黑暗中有无数细碎声响,像是虫豸爬行,又像骨节摩擦。该隐翼尖燃起幽火,照亮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数百具青铜棺椁呈环形排列,每具棺椁都延伸出十二条锁链,与中央石台相连。台面刻着繁复的星图,而我的命匣正在怀中剧烈震颤,仿佛要破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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