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如绸缎般缠绕上我的手腕，冰冷而柔滑。青铜柱上的裂纹已蔓延至基座，整座祭坛开始倾斜。我强忍体内七道灵魂撕扯的痛楚，向黑雾深处望去。
师尊...？
雾气突然向两侧分开。青铜柱顶端的束缚彻底断裂，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银发黑袍，面容与我记忆中的师尊一般无二，只是背后舒展着十二片由锁链组成的诡异羽翼。
别过来！我踉跄后退，你到底是
恶念？本体？他轻笑，声音带着金属质感，重要吗？
锁链羽翼轻轻一振，黑雾瞬间填满整个地下空间。我的骨翼自动展开，不受控制地与之共鸣。体内躁动的七道灵魂突然安静下来，如见猫的鼠般瑟缩在角落。
银发男子飘落到祭坛上，随手拾起第十二天使留下的命匣碎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右手与我一样布满黑纹，只是纹路更加完整，形成了清晰的骷髅图腾。
三百年了。他端详着碎片，这群逆徒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把你送到我面前。
我忽然注意到他脖颈处的皮肤有不自然的接缝，像是被斩首后又重新拼接。这个细节触发了命骨中的记忆：星空下，十二柄光剑同时斩落，银发男子的头颅高高飞起...
你不是师尊。我握紧拳头，你是他被斩下的...恶念集合体。
银发男子——不，现在该称它为恶念本相——露出赞许的微笑：聪明。但恶念也好，执念也罢，终归是他的一部分。它突然指向我的胸口，就像你体内的十二道分魂。
祭坛突然下沉。我们随着青铜柱一起坠向更深的地脉，四周岩壁上的赤红晶石如血管般搏动。恶念本相的锁链羽翼将我环绕，每根锁链末端都浮现出模糊的面容——正是十二天使临死前的模样。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它轻抚我的骨翼，因为这具身体，本就是为容纳我们而准备的。
命骨突然剧烈震颤。七道分魂在我体内左冲右突，试图寻找出口。恶念本相张开双臂，锁链羽翼完全展开：来吧，完成最后的仪式。
五道流光从它胸口射出，精准命中我的四肢与眉心。这五道冲击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诡异的愉悦感，仿佛干渴的旅人终于找到清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在渴望更多，甚至主动伸手去抓那些锁链。
主人！该隐的精神波动如惊雷炸响，它在污染命骨！
骨龙小灰的腐殖吐息突然从上方袭来。恶念本相头也不回地挥手，锁链羽翼如屏风般挡下攻击。但这一分神，给了豆子可乘之机——那孩子不知何时爬到了青铜柱顶端，正用那截玉清命骨猛击柱心！
为我娘亲报仇！豆子的独眼流出血泪。
恶念本相终于变色：住手！
为时已晚。命骨与青铜柱相撞的刹那，整个地脉空间剧烈震荡。柱身崩裂出无数缝隙，里面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青铜液体。这些液体如有生命般扑向豆子，却在触及他前被一道黑影挡下。
该隐！
我的惊呼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该隐用骨翼护住豆子，自己却被青铜液体完全包裹。恶念本相发出愤怒的咆哮，锁链羽翼如暴雨般射向四面八方。
混乱中，我体内的十二道分魂突然达成微妙平衡。骨翼自动收拢成茧状，将我与外界暂时隔绝。在这静谧的黑暗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
现在，看清楚真相。
命骨中最后的记忆解锁了。我看到银发男子——真正的师尊——站在星空下，亲手将十二枚骨钉打入婴儿的后背；看到他斩下自己的头颅，将恶念封印在青铜柱内；最后看到的，是他抱着那个婴儿对月自语：
为师种下十二恶因，终需你来结出善果...
黑暗褪去。我发现自己飘浮在沸腾的青铜海洋上，恶念本相在不远处与骨龙缠斗。该隐化成的青铜雕像沉在海底，怀中还紧紧护着昏迷的豆子。而我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由骨翼凝成的长剑。
该结束了。我轻抚剑身，十二位...师兄师姐。
剑锋划过青铜海面，激起十二道冲天浪柱。每道浪尖都站着个模糊的身影，对我微微颔首后，化作流光没入剑身。恶念本相发出不甘的怒吼，却被骨龙一爪拍进海底。
当最后一道流光入剑，骨翼长剑发出清越龙吟。我双手握剑，对准青铜海中央的漩涡全力刺下——
以十二恶念为引，命骨为凭，请师尊...斩此因果！
海天颠倒，时空错乱。恍惚间看到银发男子的虚影与我重合，共同执剑下压。恶念本相的锁链羽翼寸寸断裂，最终发出一声长叹：
你赢了...但别忘了...我们本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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