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谷的通风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我站在瞭望塔的裂缝前,看着外面飘落的灰黑色絮状物。它们像雪一样覆盖着废墟,却在接触地面时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腐蚀着一切有机物。人们叫它灰烬雪——末日第三年的馈赠。
东区防护罩又破了两个口子。林司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递给我一个锈迹斑斑的保温杯,里面是发苦的合成咖啡,掘地者小队说...最多再撑三天。
我抿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时带着金属的味道。三天。这个数字最近出现的频率高得令人心慌。通风系统还能运转三天,净水系统还能坚持三天,命匣能量还能维持三天
薇薇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机械左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简陋的金属支架,裸露的管线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即使这样,她仍然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坚韧。
记忆回廊的密码破译了。她说话时,右脸颊上的伤口泛着不自然的紫光,我们需要下去。
我握紧了保温杯。上次进入地下三层的经历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那扇门后的景象,那些流动的记忆,还有薇薇安差点被紫黑物质吞噬的瞬间...
现在?林司晨皱眉看向窗外。灰烬雪下得更密了,能见度不足十米。
薇薇安的机械眼闪烁着蓝光:命匣碎片在衰变。如果不在下一次地动前...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东面升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冲击波震得瞭望塔剧烈摇晃。我们三人同时扑向窗边——防护罩外的紫黑物质正在凝聚成形,像无数触手拍打着摇摇欲坠的能量屏障。
它们找到我们了。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林司晨的虹彩瞳孔收缩成细线:不是它们...是祂。
通往地下的电梯井里回荡着奇怪的声响。
我们沿着锈蚀的梯子向下爬,每一步都让年久失修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方黑暗中有微弱的红光闪烁,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
第七层是掘地者最后的工作区。林司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们说在墙壁里听到了...歌声。
我的手掌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血滴在黑暗中落下,消失不见。三百米深的地下,空气粘稠得像是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薇薇安突然停住了。她的机械眼锁定侧面的墙壁:这里有字。
借着微光,我看到锈蚀的金属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痕迹——不是星灵文字,而是人类的遗言。无数个名字、日期,最后都终结于同一句话:祂在墙里看着我们。
梯子突然剧烈震动。一声悠长的、近乎哀鸣的金属断裂声从深处传来,接着是重物坠落的巨响。我们僵在原地,听着回声在竖井中层层回荡,最终归于寂静。
继续。薇薇安的声音很轻,只剩五十米了。
当我的靴子终于踩上第七层的地面时,粘稠的液体立刻没过了脚踝。黑暗中散发着腐臭和机油混合的气味。林司晨点燃了随身携带的应急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整个楼层布满了掘地者的工具,但没有人。工作服整齐地挂在墙上,安全帽排列在架子上,甚至还有冒着热气的合成食物放在操作台前。仿佛所有人都在某一刻突然...蒸发了。
看地面。薇薇安突然说。
灯光下,粘稠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不是血,更像是某种有机质溶解后的混合物。墙壁上有无数抓痕,天花板的通风管道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过。
远处突然传来微弱的敲击声。我们循声走去,在最角落的一个储物柜前停下。敲击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节奏缓慢而规律。
林司晨和我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拉开了柜门——
里面是一台老式录音机,正在循环播放着一首童谣。录音机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当你们听到这首歌时,我们已经成了祂的一部分。
薇薇安突然关闭了录音机。在绝对的寂静中,我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墙壁深处传来的、无数人轻声哼唱同一首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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