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
莉莉丝的动作停顿了，那双妖异的紫色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理解的困惑。
打开城门。
这道命令，违背了所有已知的战争逻辑。
这是自毁城墙，引狼入室。
这是将自己置于最被动、最危险的绝地。
楚莘没有解释。
他的意志，已通过无形的精神链接，如潮水般传达到了麾下每一个魔物的灵魂深处。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贯穿了整个战场。
在城外集结的人类军队惊愕的注视下，那扇刚刚被深渊魔战士撞得粉碎，又被无数魔物与人类残骸堵塞的西城门，正被从内部缓缓清理、拉开。
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口，就这么赤裸裸地敞开在他们面前。
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也像一个最狂妄的邀请。
“他在挑衅！那个该死的魔王在挑衅我们！”
城外，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一名身披王国元帅银甲的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胡子都在颤动。
“传我命令！”
“圣殿骑士团为锥锋！所有军团，全线压上！”
“给我冲进去，夺回王都，把那个亵渎神明的异端……绞死在王座之上！”
命令以咆哮的方式下达。
呜——！！！
悲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由残余的“净化军团”和从各地星夜赶来的援军组成的十万洪流，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向着那洞开的、地狱般的城门，发起了决死冲锋。
最前方的，是身披重甲、全身沐浴着圣光的圣殿骑士。
他们是王国最锋利的矛，是教会最虔诚的剑。
“为了神与王国——！”
光芒，率先涌入了黑暗。
然后，被黑暗无声的吞噬。
战斗，在王都复杂的街道内瞬间引爆。
这里不再是适合军团冲锋的开阔平原。
这里是建筑林立、巷道纵横的绞肉机。
石像鬼嘶吼着从屋顶俯冲而下，锋利的石爪撕开骑士引以为傲的甲胄，如同撕开一张湿透的纸。
地狱犬在狭窄的巷道中组成火墙，炙热的烈焰喷吐而出，顷刻间就将一整支重甲小队烧成扭曲的焦炭。
人类军队依靠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数量优势，以及圣光法术的加持，如潮水般一步步向前推进。
圣光法术成片地轰击在魔物群中。
每一次刺目的闪光，都代表着数十头低阶魔物被净化、被蒸发，连灰烬都无法留下。
但更多的魔物，又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废墟下、建筑里疯狂涌出，悍不畏死。
这是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消耗战。
王都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被滚烫的鲜血与炙热的火焰反复浸染、冲刷。
楚莘站在大教堂残破的穹顶之上。
他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幕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他的眼前，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正在疯狂跳动。
【击杀王国士兵，魂能 5】
【击杀王国军士，魂能 12】
【击杀圣光牧师，魂能 80】
【……】
魂能的数字，在以一个看似惊人的速度疯狂上涨。
但楚莘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的意识沉入系统深处。
【可合成兵种：骸骨飞龙】
【合成所需材料：高阶龙类骸骨（0/1），巨量生命怨魂（31%/100%），世界本源碎片（1/1）】
太慢了。
进度条的每一次跳动，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按照这个速度，就算把城外那十万大军全部填进来，也未必能凑够合成所需的恐怖数字。
这些普通的士兵，就像是劣质的燃料。
燃烧得再多，火焰再旺，也无法提供核心所需的那一丝质变的热量。
莉莉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吾主，我们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千名低阶魔物。人类的攻势太猛烈了，他们仿佛无穷无尽。”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这是最理智的判断。
“这样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我建议，暂时放弃外围城区，收缩防线，依托王宫和内城的复杂地形，将他们拖入更漫长的巷战。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终的胜利。
这是任何一个合格指挥官都会做出的、最正确的战术。
“我拒绝。”
楚莘的回应，简单而直接，不带一丝温度。
莉莉丝抬起头，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无法理解的困惑。
“吾主？”
“我需要的，不是一场无聊的胜利。”
楚莘的视线，穿透了下方血肉横飞的混战，精准地锁定在人类军队阵型中。
他锁定的，是那些被卫兵簇拥着、身上散发着微弱圣光辉芒的骑士与将领们。
“我需要养料。”
“更高质量的养料。”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从百米高的穹顶之上一跃而下。
身体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纯粹暗影，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直接冲入了下方战况最激烈的一处街口。
那里，一名手持十字重剑的王国骑士长，正带领着他的亲卫，如同一枚烧红的楔子，即将凿穿魔物组成的防线。
“怪物！在圣光之下忏悔吧！”
他怒吼着，手中的重剑绽放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一剑将一头扑来的深渊魔战士连同盔甲劈成两半。
下一瞬。
一只手，凭空出现，没有任何预兆，轻轻按在了他的头盔上。
骑士长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甚至没能看清来者的样貌，视野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咔嚓。”
一声轻响。
坚固的精钢头盔，连同内部的颅骨，一同化为齑粉。
【击杀王国骑士长，魂能 5200】
【获得世界本源碎片（残片）x1】
楚莘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再次闪烁，出现在另一名正在吟唱高阶咒语的圣光大魔导师身后。
魔导师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护体的圣光护盾在瞬间激发到最强。
但那只缠绕着暗影的手，只是轻轻一握。
“噗——”
固若金汤的护盾，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沫般，无声破裂。
【击杀圣光大魔导师，魂能 7800】
【获得世界本源碎片（残片）x3】
楚莘如同行走在战场上的死神。
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名人类精英指挥官的陨落。
他所过之处，人类军队的指挥系统出现了短暂的、致命的混乱与崩溃。
但整个战场的局势，并未因此而改变。
十万人的洪流，不是杀死几个指挥官就能阻挡的。个人的武力，在真正的战争汪洋面前，依旧渺小。
楚莘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大教堂的废墟之上，仿佛从未离开。
【兵种合成进化进度：38%】
【警告：当前魂能储备，不足以支撑后续消耗。】
【警告：合成【骸骨飞龙】，需要更完整的世界本源，当前碎片数量与质量严重不足。】
杯水车薪。
他亲自下场所收割的“高质量养料”，对于那个天文数字般的需求而言，依旧只是杯水车薪。
这座王都，这支军队，就像一个巨大而低效的磨盘。
它正在将双方的生命，无情地碾碎成最廉价的数字。
而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瞬间引爆全场，榨干所有价值的“炸药包”。
不是这种添油战术般的低效收割。
他的目光，越过下方厮杀的战场，望向了王宫的方向。
那里，被活捉的大王子赵恒，正被几头高阶魅魔看管着，瑟瑟发抖。
一个疯狂的，全新的计划，在他心中缓缓成型。
莉莉丝感受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那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难以预测的深渊威压，让她都感到一丝本能的战栗。
“莉莉丝。”
楚莘开口，声音平淡。
“属下在。”
“把我们的‘净化军团’总指挥，尊贵的大王子殿下……”
楚莘缓缓转过身。
那双纯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满城的血与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带到阵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