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矿道入口,死一般的寂静。
火麟飞那句话,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心上,尤其是派蒙,她的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钟离,又飞快地瞥向戴因斯雷布,小小的脑袋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岩神大战末光之剑”的年度大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连风都凝固了。
戴因斯雷布那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终于从空身上移开,落在了火麟飞脸上。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只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上,多了一丝审视。
他双手抱胸,姿态从容,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追根究底。”戴因斯雷布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阁下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又回到了火麟飞身上:“我的目的,是追踪深渊使徒。这件事,似乎与各位并无干系,各位也犯不上去探究一个无关之人的过往。”
这话说得客气,但潜台词谁都听得懂:少管闲事。
“切。”
火麟飞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他最烦这种说话云里雾里,故作高深的人。
不过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莽夫,眼下这个叫戴因斯雷布的家伙,不管是五百年前的宫廷卫队长,还是现在的“末光之剑”,确实跟他们要调查的“丘丘人异变”关系不大。
追着人家的旧伤疤不放,不是他的风格。
火麟飞耸了耸肩,干脆地转移了话题,他扭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的空。
“喂,空,别想了,再想你那头金毛都要愁白了。”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空,“从刚才开始你就一言不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空身上。
空被他一撞,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开口道:“深渊使徒的传送门,最终通向了这里。这至少说明,在深渊教团看来,这片矿区有值得他们建立传送通道的价值。”
他看了一眼矿道深处,那里隐隐传来丘丘人模糊的嘶吼。
“深渊教团和丘丘人……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戴因斯雷布,却突然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们知道,为什么丘丘人永远都戴着面具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众人思绪的气球。
“欸?”派蒙愣了一下,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地回答,“丘丘人戴面具,难道……难道不是因为它们是魔物,有什么奇怪的传统或者习俗吗?比如,不戴面具就会被同伴排挤之类的?”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戴因斯雷布缓缓摇头,星空般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那是一种混杂着悲哀与怜悯的复杂情绪。
“不。”
“因为,丘丘人……也并非生来就是魔物。”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派蒙的小嘴张成了“O”形,火麟飞脸上的玩世不恭也瞬间收敛,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钟离,也似乎有点动容。
戴因斯雷布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
“五百年前,坎瑞亚……降下了亡国之灾。”
“天理的维系者投下了天钉,执掌尘世的七位神明也遵从旨意,对那个国度执行了最严酷的审判。”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燃烧的天空和崩塌的大地。
“但是,对于坎瑞亚的子民而言,死亡,并非是终结。”
“降下惩罚的神明之中,有一位……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许是出于更为残酷的考量,祂对幸存的坎瑞亚人,降下了一道……‘祝福’。”
戴因斯雷布说到“祝福”二字时,语气中充满了刺骨的讥讽。
“一道……永生不死的诅咒。”
“在这道诅咒之下,他们的肉体被扭曲,心智被磨损,灵魂被禁锢。他们失去了语言,忘却了过往,沦为只剩下原始本能的魔物。这诅咒,将世世代代侵蚀着他们的意志与精神,直到时间的尽头。”
矿道里死寂一片,只有戴因斯雷布那冰冷而沉重的声音在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口上。
空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无比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他失声喊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丘丘人,它们……它们就是当年坎瑞亚的子民变成的?!”
戴因斯雷布的目光落回到他的身上,带着一丝赞许,和更多的悲凉。
“不能说全部,但至少,提瓦特大陆上游荡的丘丘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曾经是我的同胞。”
“他们之所以戴上面具……”
“是因为,他们仅存的最后一丝人性,让他们畏惧看到镜中、水中,自己那副被诅咒后的丑陋面容。”
轰!
真相,竟是如此的血淋淋,如此的残酷!
“怎么……怎么会这样……”派蒙捂住了嘴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嘲笑过的丘丘人,想起了它们咿咿呀呀的怪叫,想起了它们笨拙的舞蹈。
原来,在那滑稽的面具之下,隐藏着的是一个文明延续了五百年的痛苦与哀嚎。
“这……这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啊……”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整整五百年了……他们一定……一定很痛苦吧……”
没有人回答她。
因为所有人都被这沉重的真相压得喘不过气来。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怪物,而是一个个背负着永世诅咒的悲惨灵魂。
戴因斯雷布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悲伤。那是一种深埋于骨髓,历经了五百年风霜也未曾消散的哀恸。
深渊、七神、天理、坎瑞亚……
火麟飞咂了咂嘴,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他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我勒个去,这关系也太复杂了……灭国之仇,再加上这不死的诅咒,坎瑞亚的遗民不找七神拼命才怪了。”
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空猛地回过头,目光直直地射向了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钟离。
之前的种种疑惑,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钟离先生会对坎瑞亚的历史了如指掌?为什么他提起那场灾变时,语气会那般沉重?
因为……他不仅仅是知情者。
他,岩之神,摩拉克斯,正是戴因斯雷布口中,那七位覆灭了坎瑞亚的神明之一!
一瞬间,空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着钟离那张俊美而威严的脸,心中涌起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在这场灭亡坎瑞亚,并给其子民降下无尽痛苦的灾难之中,你,岩王帝君……又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是冷酷的执行者,还是无奈的旁观者?
又或者……你也是那降下诅咒的“神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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