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法医蹲下身，技术员迅速在破洞周围拉起警戒线，架设强光灯，开始多角度拍照。雪亮的勘查灯光将破洞内部照得纤毫毕现。
当灯光扫过夹层底部那些深色碎片和灰白条状物时，所有技术人员的动作都顿住了。
老法医戴上手套，拿起一把细长的镊子，极其小心地伸进夹层，精准地夹起一片巴掌大小的深色织物碎片。
特写镜头：
那碎片边缘已经糟朽，但主体颜色依稀可辨——一种暗沉、褪色、却依旧透着不祥的猩红。
更关键的是，碎片上，用金线（早已氧化发黑）绣着繁复而扭曲的纹样，似乎……像是一只缠绕着荆棘的、扭曲的舞鞋！
老法医的镊子夹着那片红布，凑到眼前，借助强光仔细查看。
科学之光，终将驱散……
突然，他感觉刚才被鬼手扼住的喉咙深处，以及用力踹消防栓门的右脚脚踝处，同时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被滚烫烙铁瞬间灼烫的刺痛感！
这痛感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快，但残留的灼热感却无比真实！
他下意识地低头，借着勘查灯和手机屏幕混乱的光线，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心——
一个极其微小、如同用烧红的极细针尖瞬间灼刻出来的、暗红色的、扭曲而难以辨认的诡异符号，正清晰地烙印在掌心正中！
那符号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掌心皮肤残留的、如同被灼伤的刺痛感，却真实得让他浑身冰凉！
与此同时，那位一直沉默着、反复查看手中猩红碎片的老法医，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阅尽生死的锐利眼睛，穿透弥漫的尘埃和混乱的灯光，如同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直直地刺向被警察围在中间、掌心还残留着灼痛的江辰！
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充满了震惊、深不见底的疑惑，以及一丝……仿佛看到某种完全超出理解范畴之物的、难以置信的探究！
直播间屏幕上，打赏的金光依旧在疯狂闪烁、跳跃。
在线人数，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恐怖数字上。
江辰下意识地握紧了残留着奇异灼痛的右手，一股比刚才直面腐烂鬼脸时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老法医——陈国栋，市局刑技中心出了名的“活字典”，此刻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绷得紧紧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反复扫过夹层深处那几根灰白色的、属于人类指骨的细小条状物，又掠过墙壁爆炸后焦黑的边缘，最后，沉沉地、带着千钧重量，落回江辰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江辰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掌心的灼痛感虽然消退，但那烙印般的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将右手背到身后，在冲锋衣粗糙的面料上用力蹭了蹭，试图抹去那并不存在的痕迹。
喉咙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潮水般涌来，但他强撑着，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副“科学斗士”的镇定，对着镜头（更像是给自己打气）继续他的“科普总结”：
“……所以，整个事件脉络已经非常清晰。凶手藏尸夹层，十年腐败产生剧毒易燃气体，聚集在气压最低的床底，遇到明火或剧烈撞击产生的火花引发爆燃。所谓灵异现象，不过是特殊环境加上心理暗示导致的集体幻觉……”
他的声音因为喉咙受伤而嘶哑，语速却极快，试图用信息的密度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法医终于动了。他极其小心地将那片猩红碎片放入证物袋，密封好。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勘查服上的灰尘，动作沉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没有再看江辰，而是对着旁边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官沉声道：
“张队，现场情况复杂，初步判断涉及重大历史命案残留物。夹层内的生物检材和微量物证需要立刻送检。这面墙的结构。”
他指了指那个破洞，“以及整个房间，尤其是床底区域，需要全面封锁，进行气体残留、爆炸残留物和微量痕迹提取。另外，通知技术科彻底检查这栋楼的地下管网和老建筑图纸。”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没有提“沼气”，没有提“幻觉”，只强调“历史命案残留物”和“复杂情况”。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被称作张队的警官，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江辰，又看看陈法医，最终点点头：
“明白，陈老。技术组，按陈老说的办！小刘，把这位……江先生，先带下去，找个地方休息，做个详细笔录！手机暂时作为证物保管！”最后一句是对着江辰说的。
两个年轻的警察立刻上前，态度还算客气，但动作不容拒绝：“江先生，请跟我们下楼。”
江辰心头一紧。手机被收？那他最大的依仗和饭碗就没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警官，手机…直播还没关…观众们都很关心后续的科学分析…”
“后续会有官方通报！”张队打断他，语气不容商量，“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锅：
“卧槽！收手机了？辰神要进去了？”
“官方介入了！这事绝对不简单！”
“主播脖子上的伤怎么解释？那夹层里的东西怎么解释？”
“我赌五毛，最后通报肯定是‘特殊环境引发的集体幻觉及意外事故’！”
“辰神别怕！我们百万水友是你后盾！（虽然没啥用）”
江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支持和担忧，又看看面前警察严肃的脸，还有陈法医那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知道挣扎无用。
“走吧。”他哑着嗓子，任由警察拿走手机，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他们下楼。
离开房间前，他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墙洞。
妈的，五千块真不好挣……这篓子捅大了……*
楼下客厅被临时征用作为指挥部。
江辰被安置在一张咯吱作响的旧沙发上，旁边有警察守着。
陆续有更多的警察、技术人员进进出出，气氛凝重。
一个女警给他倒了杯热水，还拿了条毯子，态度温和地询问他的伤势，并开始做详细的询问笔录。